忆起罗秋敏老师的那些事
忆起罗秋敏老师的那些事
文/刘述涛
一早,打开朋友圈,看到罗秋敏老师离世的消息在朋友圈里出现。内心莫名的涌上了一阵忧戚,王维的《哭孟浩然》刹时也涌上了心头,不由得低吟起:“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同时,那些年与罗秋敏老师产生交集的那些往事也涌上了心头。
在我还没有与罗秋敏老师见面之前,就常听到一些罗秋敏老师的人生故事。就如同一位想要涉足江湖的人,常听到某位江湖大侠的传闻一样。那时候的我,十几岁大,正对文学有一种懵懵懂懂的好感,也想要涉足文学的江湖,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从哪儿进入。这时候,就常听到罗秋敏老师的一些传闻。有人告诉我说,罗秋敏老师是双桥人,原来就读于遂川中学,因某种际遇,而中途退学。但回到农村的罗秋敏老师,仍没有放下自己的文学梦想,仍然是笔耕不缀,勤奋有加。还有人说他写《海国铁娘子》就是从一张废纸上得来的勇气和信心。说有一天,他从双桥来到县城,没有见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天空中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又刮起了猛烈的大风,他苦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在风雨飘摇的浮桥上,想着自己看不到光亮的未来,不由得悲从心底生。此时,一低头却看到脚边上的一页纸,他拾了起来,看到上面有几句话:“傲从骨里生,万难不屈膝,生如蝼蚁,当有鸿鹄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心。”他一下子又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决心和勇气。后来,他正是凭着写作上的成就,县文联把他破格录取为文联干部。
应该说,这样的故事很传奇,也很励志,更有感染力,能让我这样一位想要从事文学,想要依靠文字生存的后生感受到罗秋敏老师人生故事传递给我的信心与勇气。认为只要像他那样把文章写好,就有可能改变命运。可惜,却不知道各人各命。这世上,最不可以拿来比较的就是一个人的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只是这样的道理,当年又哪里能懂,总以为,前人的光,能够照亮后人的路,只要自己也沿着前人的足迹前进,就能够有一样的结果。却哪里会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太阳照常升起,人世间却变了几回。好在,苦心人,天不负,最后虽各自际遇不同,却也有着不一样的收获。此乃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还是说说在没有见到罗秋敏老师之前,我有一天在文献街上的文化馆里,看到罗秋敏老师的作品展。那个年代的文化馆,不像今天就留下一栋楼,那时候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的样子,县文化馆、图书馆、文联都在里面办公。我从大门进去,看到玻璃展柜里,摆放着
罗秋敏老师各个时期发表的作品。有报纸,有杂志,也有单行本。我在里面慢慢走,慢慢看。心里想着从报纸中,杂志中,捕捉罗秋敏老师的气息。那时候的他,离我很远,像伟人一样。
在看展后没多久,我又听过一次罗秋敏老师《海国铁娘子》的文学讲座。这部后来改叫《女海盗》的章回小说,一开始就发在《章回小说》上。当我第一次看《海国铁娘子》,并且知道这是遂川县的作家写的时候,我内心升起一股崇拜的感觉。
那天的文学讲座,要交五毛钱才能进场。五毛钱对于十多岁的我,是一笔大钱。但能够听到人讲罗秋敏老师的作品,我认为再多的钱也值得。
进去后,看到的都是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足可见,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是文学最好的年代,多少人的内心深处都激荡着一份文学梦。只是这样的好日子一闪而过。在听完罗秋敏老师作品的文学讲座后,更坚定了我的文学梦想,只是那时候的文学梦想,就像掐了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想要获得人的承认,又没写出什么好作品来让人承认。于是,时不时到文联坐,到文联去寻找力量,就成为了一位底层文学爱好者,最原始的驱动力。在文联认识了罗秋敏老师,也认识了后来一直给予我动力的老师。我现在仍记得文联的门却老是紧闭不开,无人坐班。好在敲门的声音经常会让住在三楼的罗秋敏老师打开门,问有什么事?然后说来我的房里坐坐吧。
进了罗秋敏老师的房间,只见一书桌,一木架子床,架子床上搭一蚊账,压住蚊账的床上全是书。坐在书桌边上,看着书桌上摊开的稿子是正是罗秋敏老师在写的《走向地狱的杨玉环》的长篇小说,此时的《正向地狱的杨玉环》正在《湘潭文艺》连载。可罗秋敏老师却从来不谈自己的作品,他总是谦虚的说,我的作品写得不好。
当有一天,他得知我想当自由撰稿人,想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创作上。他就说,千万千万慎重一点,再慎重一点。这条路的艰难程度,可非我们常人所能够想像得到。本来我应该主张你走这条路,但作为一位过来人,我又不得不说,这的确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我还是坚持认为,你先得有工作,有事业,有饭碗,把文学艺术当成爱好比较好。
当罗秋敏老师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把整个心扑在文学上,可我却只认定了自由撰稿这条路才会是我的未来。罗秋敏老师还同我说起他加中国作协的一些事,他说他第一年申报中国作协会员并没有成功。有些人认为他的作品属于民间文艺,民间文学,而非主流文学。罗秋敏老师就给中国作协写了一封信,谈到他的文学追求,以及作品影响力。他还感慨到,文学艺术的大俗大雅又真的几句话能说得清楚?只要自己坚定自己的文学之路,就不乎其它。
我在同罗秋敏老师打过几次交道,就发现他不像是一位知名的作家,而更像是一位敦厚的长者,他性情温和,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总让你觉得如沐春风,春暖花开的感觉。
后来,我们又在几次文联举办的会议上见面,他有几回同我坐在一起。每一回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注意身体,别写作写出一身的病来。他还同我说,自己年轻时不懂得身体的重要,总是一写就到大半夜,现在才发现颈椎都写坏了,一动就酸痛。他还说,你电脑写作会好一点,修改不会那么难。我就只是点头。每回,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学握他的手。我们每位用笔写作的人的中指上,都会有老茁。中指鼓起来的老茁,就是我们共同的标志。当我的手指靠近他的手指,我就仿佛感觉到他的身上传输给我的力量,是任何人所无法替代的。
还有一年,我同罗秋敏老师在酒座上又坐到了一起,我问他还写吗?他摇摇头说,写不动了。只偶尔写写古诗词。我有一丝遗憾,又想着去抓那他只写作的手,却有人来敬他的酒,他站起来回应,就没有让我抓住。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看到刘志桂老师在微信中发写的挽联“秋霜动庭树,豆荚离离,况有宏文开继起。敏修遍龙泉,才华卓卓,亦同诗友仰高风。”不由得又忆起了罗秋敏老师的样子,感觉他就坐在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说,好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