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 检

一年一度的单位组织体检，总是在拖一天算一天，最后拖到了截止的时间、终于拖不下去后，才忐忑不安地去干部疗养院。

每一次去体检，仿佛是去与健康相亲，相看的还不是健康本人、而是Ta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一个让她们审查来、审查去，完了还要等好久，才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印象如何，才知道这一年能不能安心地和健康牵手。

因为不是很情愿，22号早上起床后，说：哎呀！我不小心上厕所了，这样就做不好尿检了，明天再去吧。23号早上起床后，说：哎呀！这个星期天天下雨，等下周一再去吧。26号晚上说：今天吃了太多生鱼，肯定会尿酸偏高，过一天等周二再去吧。到28号早上，又犯了22号早上同样的错误。老头说：这没有关系的，就今天去吧。28号是体检截止的倒数第二天了，他再不督促一下，说不定今年就懒得去了。

每年体检走的程序都差不多，每年都是一边做一边总结经验教训，觉得来年再来的时候如何如何就更顺利。到了来年，那些经验教训都随风飘散、无影无踪。直到做到某个环节才仿佛记起去年这个环节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些记忆如事后的诸葛亮，对今年的体检毫无意义，一切都还是要晕头转向地从头再来。

有一次做幽门螺旋杆菌的检测，医生说把一个三角形上面一个点吹黄即可，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点，吹了好久，直吹到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也没有发现那个东西上出现一个黄点。只得头重脚轻地问医生：“我吹好久了，这上面怎么还没有出现一个黄点呢？”医生把那个东西翻转过来一看，说：“好了。”就把它丢进一个纸盒子里面。我觉得奇怪，捡起来一看，原来另一面有一个黄点。得亏好问，不然吹到天黑也看不到黄点。有了这次教训，这个项目的体检算是记住是怎么回事了。

体检的结果很详细，但我只对简单的感兴趣，比如身高、体重与血压。这三项数据每年都记得清楚。去年身高是159，今年是158.5。体重没有变化。去年血压是66-90，今年是70-99。原来，人老了，身高就负增长，血压就正增长。

细想一下，觉得今年的血压可能测量偏高。因为血压是在测量了心电图之后测量的。测完心电图准备离场的时候，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原来我的心脏长在左边呀！”那位医生说：“大多数人的心脏都长在左边。”她的应答让我吓了一跳，问：“也有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吗？”医生却说：“下一个！”

因为这个疑问没有答案，想到电影里射击打死人的情景，那究竟是要打左边还是打右边呢？这是个问题。带着这个问题到对门量血压的时候，心脏还嘣嘣地跳着，告诉我它的位置在哪里。在这样的情况下测量的血压估计是会偏高的。

体检报告上的其他的结果看不懂，也不耐烦看。老头年年会看一看，看后说：你的身体很不错的。反正他是真看明白了还是假看明白了、说的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只要体检中心不打电话就万事大吉，就说明自己通过了健康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审查，这一年可以和健康幸福地牵手了！

体检是把身体交给那些机器与试剂来测量，而根据这些测量得出结果的人是医生。这让我想起今年在新疆时，和一位医生朋友的讨论。

我说：如今看病用仪器检查，不需要医生望闻问切，这是不是医生的诊断功能在退化？

他说：过去我们到哪里是步行，或最多坐一辆牛车，如今有飞机、有自驾车。（言外之意工具的发展是进步不是回退。）

我说：那医生都是依据仪器的检测，而不是自己的观察判断，这样医生的不是会退步了吗？

他说：就像你会开车就行了，不一定要知道车是怎样生产的，什么原理行驶一样。

我说：医生毕竟是专业技术人员，怎么可以沦为一个司机？如果病理是仪器检测的，治疗是有方可循的，医生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他说：人可比车复杂得多了。

我的问题源于对老头在那段时间治疗过敏性皮炎的困惑，而医生朋友的回答基本解决了我的困惑。把数据测量的事情交给机器与试剂，医生的作用是根据每一个个体差异的数据进行合适的诊断与治疗。

即使没有生病，通过体检体验一番现代测量技术与人的诊断相结合的医疗古今之变，也不错的。这样想来年再不要把体检当作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