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俊儿
俊 儿
我和俊儿,可说是有一定缘分的。
2000年春天,我放弃了公职,只身前往昆明闯荡,恰逢一家报社招考记者。
考试那天,我一大早就往报社赶。快到报社门口时,碰上一青皮后生。一问,跟我一样,也是去报社考试的。匆匆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各就各位去应付那场考试。
考试结束之后,青皮后生仍然与我同路。我们一路聊着,得知他刚从云南大学毕业,不想回老家工作了,欲在昆明闯荡一番。他叫俊儿,外表跟名字一样叫人喜欢。
考试结果公布之后,我和俊儿都被录用了。
通过几次合作,我与俊儿彼此都有所了解。他劝我别再回老家上班了。他的理由是:律师和记者是当今比较自由的职业。他还说,他老家好几个当初在“县衙门”里当差的都出来闯荡了,他准备在昆明扎下根来,要么当记者,要么当律师。
俊儿是法律科班出身,他对律师这一职业更看好一些。我和俊儿在这家报社干了一个月后,又逢云南省委宣传部主办的一份报纸招兵买马,开出许多诱人的条件,于是,我和俊儿一齐跳槽到这家报社。我们一起干社会新闻,之后,又一起进入这家报社的“深度调查部”,专门搞一些有深度的新闻调查。我和俊儿一起成了这家报社的中坚力量。
有一次,报社给部分员工发服装。在记者部,近千元一套的“奥斯迪”西服就只发给我和俊儿。很多时候,我和俊儿一齐穿着报社发的“奥斯迪”出双入对,挺像一对“双胞胎”,没少惹别的同事眼红。
我与俊儿的友谊,在我们之间的不断合作中日渐加深。我们几乎无话不说,甚至个人的一些隐私,也会向对方“通报”。
有一次,俊儿的一篇深度报道对某县一官员的地位构成致命威胁。这位官员坐飞机赶到昆明,请俊儿等人一道吃饭。几杯“九九女儿红”一喝,俊儿不胜酒力,当即“现场直播”。眼看情况不妙,我们急急火火打的将俊儿送到医院。医生很夸张地说:“再晚来5分钟,就没人了。”阿弥陀佛!
看着医生给俊儿挂上输液瓶,看着俊儿渐渐趋于平稳,因有他的女朋友看着他,我便回家了。
我刚到家不久,俊儿就打电话,语气中略有些许责备的意味,大概说我“不够哥们义气”,原因是我没在他身边看着他。我感到冤枉,我明明在医院里折腾了半天,把他安顿妥当之后才离开的;并且,我准备吃过晚饭之后还要到医院看他……没想到,他竟如此误解。
我匆匆赶到医院,向俊儿解释。俊儿要我不必解释了,我在医院照料他的事他女朋友已经告诉他了;只是,他苏醒过来后,没看到我,很想跟我说说话,此次大难不死,他有许多话想跟我说说。
我理解俊儿。毕竟,在昆明,他没什么亲人,仅有一个还没成为“老婆”的女朋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能找到几个可以尽情倾诉的朋友呢?
有一次,一家效益较好的报社要“挖”俊儿,俊儿告诉对方,除非连我一道“挖”走,否则,我不走他也不走。我跟俊儿一道去那家报社干了一阵,发现那边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太厉害,于是一起不辞而别。
看到一些律师收入颇丰,俊儿越来越不甘心做一名记者了。他曾经停下采访,复习参加全国统一司法考试,结果,却以一分之差而与律师职业擦肩而过。
一家律师事务所主任曾向俊儿表示:全力赞助俊儿复习考过律师资格,复习期间俊儿在昆明的一切费用概由这家律师事务所承担。俊儿颇要面子,谢绝了这位律师的一片好心。
今年初,俊儿突然改变了初衷,报名参加了省级机关公务员考试。
许多朋友得知俊儿要考公务员,都极力劝他放弃。理由是:进入那个“围城”没有意思。一位浙江商人还将其不愿做某县副县长这一经历对俊儿现身说法。
俊儿始终一意孤行。一意孤行的结果是,俊儿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昭通一家省级机关。
公布分数的那天晚上,俊儿邀约了一帮朋友痛饮了一番。醉意朦胧之中,俊儿向我们透露,他之所以要报考公务员,是想找个稳定一点的工作,以便于复习考过律师资格。他还特别对我说,好好在昆明等着他,三年之后他又“杀”回来了……
俊儿要走了。一位朋友很忧伤地说:昆明的天空又少了一个俊儿。
俊儿离开昆明的前一天晚上,请了许多人在一起喝酒。当时,我刚好去四川与云南交界的一个地方完成一个新闻调查采访任务,也就免了那顿饯行酒。
我打电话告诉俊儿:采访结束后再到昭通看他。但是,采访结束之后,我没去成昭通,而是从宜宾坐飞机回了昆明。我想,反正三年之后俊儿还要“杀”会昆明,去不去昭通看他都一样。
回到昆明之后,接到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俊儿刚到任几天就被抽调去办公室当秘书了。
我常常想,俊儿受到重用了,他还会再走出那个“围城”吗?
(原载《纳雍报·总溪河副刊》16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