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仅仅是流动的空气吗?陌生人仅仅是陌生人吗

蔡怡说,她的父亲失智了,不记得回家的路,也不记得家里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却常常想往外跑。她为父亲请了一个印尼的护工。

为了帮父亲解闷打发时间,她找出了当年父亲常用的诗歌本,里面满是父亲当年的笔迹,但父亲已经认不出来了。她按照简谱唱给父亲听,没想到才唱几遍,父亲就有反应了。她把诗歌本放在父亲面前,让父亲看着歌词一起唱。

他们俩唱着唱着,在厨房忙碌的护工也跟着哼了起来,音调还很准。她很开心,跑进厨房对护工说:“你真神奇!听两遍就会唱,以后我不在家时,你就可以陪爷爷唱了。”

以后,她出门前都会把当天该唱的歌都教给护工。如果她忘了,护工会追出来提醒她。她看到护工不是为了工作赚钱而是真心关心自己的父亲,特别感动。

每天下午,父亲睡醒午觉后,护工会把他推出去兜风晒太阳。回来后,她会骄傲地说:“全公园的人都说我照顾的爷爷最干净、最漂亮、最会唱歌。”

护工照顾了父亲三年,回国后,换了新的护工,父亲很不适应,天天躲在床上昏睡,逃避护工。

护工离开的第二个星期,父亲以为护工只是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就坚持坐在客厅轮椅上,不吃不喝,静静地等,一直等到夜幕低垂……

护工离开的第三个星期,有一天,父亲忽然用尽全力从轮椅上站起来,吓得她赶紧过去搀扶。父亲力气大得惊人,拖着她往厨房移动。进厨房后,父亲焦虑地东张西望,然后一瘸一拐走到护工曾经住过的房间,望着空荡荡的床,呆了很久。然后,老人慢慢转身,像迷路的孩子,惶恐地拉着她的手,用完全不认识她的口气恳求:“小姐,你认识我的家人吗?求你送我回家!”

她紧紧抱着父亲,任眼泪不停地流淌。护工那天使般的歌声在她耳边久久回响。

一个男孩,在母亲去世后,他的童年碎了。深爱母亲的父亲变了。他不允许男孩在没有大人陪伴的时候离开公寓,可他自己总是在办公室待到很晚,男孩总是趁他不在家,偷偷溜出去。(水滴看来的故事)

男孩每次都会走上一条通向树林深处的小路。在丁香丛里隐藏着一条长凳,那是他和母亲坐在一起分享秘密的地方。

男孩听到父亲在电话里对朋友说,他永远无法从妻子离去中恢复过来,但他会试着带着这个伤疤活下去。男孩看到父亲把母亲的衣服胡乱装进垃圾袋,他偷偷解开一个垃圾袋,从里面抢救出一件毛衣,藏到床垫底下。男孩与父亲越来越疏远。

母亲一周年祭日那天,男孩自己吃完饭,把母亲的毛衣拿出来塞进书包。当他来到丁香花丛边时,发现长凳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对男人说:“你不能坐在这里,这是我和母亲分享秘密的地方。”男人问他母亲在哪里?他说母亲死了。男人笑了起来,对他说:“人是不会死的。也许你妈妈现在就在这里,如果你认为她永远离开了,那就搞错了。在我遇到我的妻子之前,我就已经很爱她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她是存在的,我心里一直有一把火为她燃烧着。现在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还是一样爱着她,只不过,现在我们改用另一种语言交流而已。”

他给男人讲起了自己的父亲,说父亲把母亲的衣服全都扔了。男人说:“你是不是觉得父亲不爱你?恰恰相反,他太爱你们了,爱得筋疲力尽。你得帮帮父亲。”

然后,男人让他带自己到母亲经常带他去的地方去。他们去餐馆点了母亲最喜欢吃的菜,坐在洗衣店里分享与母亲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来越快乐。在地铁口,他看到一个流浪汉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几条破毯子。他从书包里拿出母亲的毛衣放在了流浪汉身边,对男人说:“我在用另一种方式去爱我的母亲。”男人笑了,对他说:“你能这样做真好。”

一阵风刮过,他想起男人说过的话:“风仅仅是流动的空气吗?不,那是爱笑人留下的笑声。”他知道该怎么帮助父亲了,他感觉自己与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迫不及待想赶快回家去,因为父亲,因失去母亲而变得悲伤扭曲的父亲正等着他去拯救呢。

家人们,风仅仅是流动的空气吗?不,那是爱笑人留下的笑声。陌生人仅仅是陌生人吗?不,陌生人可能变得比亲人更像亲人。人死了就消失了吗?不,他们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与我们交流。消除悲伤最好的方式是换一种方式去爱,不要把亲人和陌生人分得那么清楚,亲人可能变成最近的陌生人,陌生人也可能会变成最远的亲人。重要的是爱,当我们用心去爱身边所有的人,爱身边的一切时,我们会发现,一切都值得我们去爱。是的,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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