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红色年代》之《船 的 女 儿》(上15)

长篇小说《红色年代》描写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方志敏和中共闽北分区领导下,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府,领导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故事。《红色年代》由长篇小说《船的女儿》(第一部)、《血战草鞋岭》(第二部)《信江泪》(第三部)组成。
第一部《船的女儿》描写一群在信江驾驭木帆船的普通老百姓,在方志敏的领导下,撑着自家的木帆船,为红十军运送军需物资的出资出力,出谋出策,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带着身家性命与日本浪人和汉奸卖国贼斗智斗勇的故事。
长篇小说连载:船 的 女 儿(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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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 的 女 儿(上)
第二章
15
王家金十四五岁那年,信江河涨大水。浑黄的河水淹过村庄,他祖奶奶的母猪被洪水冲走了。
祖奶奶惊慌地喊着:“大水冲走我的母猪啦!快,谁帮我捞下母猪呀!”
她求摆渡的杨老伯说:“老杨伯,你摆着渡去捞下吧,母猪要生了,配种钱还欠着呢。求求你了。”
“水太大了,我不敢呵。”杨老伯说。
她急得两眼流着泪,苦苦哀求抓鱼的张伯说:“老张伯,你有渔船帮我捞捞母猪吧,那是我的命呀!”
老张伯也摇摇头,说:“王奶奶,撑渡的水性那么好都不敢,我更不敢啦。”老张伯摇摇头说。
大家看着赤岩汇的波浪一个接一个,“哗哗啦啦”;大家看到“美女献花”的漩涡一个接一个“翻翻滚滚”,谁敢下水?
谁舍得搭上一条性命,去帮老太婆捞一条母猪呢?
祖奶奶急得坐在地上,两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又哭又喊:“天啊,为什么不冲走我呀,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
王家金搬完柴草回来,看见祖奶奶坐在地上,捶胸流泪地哭喊。
他赶紧走到祖奶奶身边,问:“祖奶奶,什么事呀?”
“家金呀,大水冲跑祖奶奶的母猪了!谁都不去捞啊!”祖奶奶哭喊着。
“我去。”王家金扶起祖奶奶说。
他走到赤岩汇岸边,向前望去,和尚洲没有了,凤来渡口看不见了;一堡头,二堡街全进水了,吊脚楼都在水中。
眼下的赤岩汇一片汪洋,浑黄的大水铺天盖地,整个河口淹没在大水中了。
他听见一声猪叫,浑黄的水中央飘着一点黑黒的东西。他看清是一条猪。
“祖奶奶,是那条母猪吗?”王家金说着,他跳下水中,冰镇的洪水让王家金打个寒噤。
他摇动几下身子,甩开臂膀划水。他一尺一尺向前游。游着,游着,他觉得手腿灵活多了,速度也愈游愈快。
他顺着浪头,一会儿漂浮在浪头上面,一会儿沉在浪头下面。他随着浪头,一个劲游去。
赤岩汇上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掀起来,漩涡连着漩涡“哗哗”翻腾,像熬蔗糖一般“咕噜咕噜”叫嚣;像决堤的黄河“轰隆轰隆”般汹涌。
王家金追着祖奶奶的母猪。他知道那是祖奶奶唯一财产,是比命还金贵的东西;如果冲走了,祖奶奶靠什么吃饭呢?她活得下去吗?
他顾不上漩涡有多急,恶浪有多高,他只顾追着母猪游;他管不了那是什么“赤岩汇”,也管不了那是什么“美女献花”了。
一个漩涡怒吼着过来,他抬着头,一侧身子避开了,顺势向前游。他从一个旋涡旁侧身离开,又从一个旋涡旁侧身游去。他抛开一个个旋涡朝前游去。
突然,一个浪头把王家金掀起一丈多高又摔进一个漩涡中。
王家金好像被一只猛兽吞进肚子似的沉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水里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身子,好像被一匹布裹紧,手脚麻木了,不能动弹了。
他被旋到河底,撞在一块岩石上,他觉得背上疼痛了一下。
他紧闭眼睛紧闭口,双脚努力一撑,身子向上钻,一尺一尺向上钻。他以为钻到水面了,睁开眼睛一看,满头满脸是垃圾,什么也看不见。
他低下头向右钻了一丈多远伸出头,睁开眼睛,他看清河面了。
河面一望无际,河水一片浑黄,翻着波,滚着浪,哗啦哗啦旋转。河面漂浮着垃圾,茅草,木头……
他向前游着。突然,一个浪头朝着王家金劈头盖脸打来!
祖奶奶看见王家金沉下水中,惊慌叫起来,“家金,小心呵!”
祖奶奶万分当心,急得流出眼泪,哭一般地叫喊。
突然,一个浑黄的浪头又把王家金浮了上来。
祖奶奶看见了,脸上浮出笑容,心上压着的石头放下了。
她看着家金从这个漩涡游进去,又从那个漩涡里游出来,一沉一浮,一起一落。她心里担心着,可又盼着他向前游去。
王家金像漂浮在河中的木头,一个浪打来沉下去,没了;又一个浪把他浮上来。
祖奶奶看着王家金露出头来,顺着波浪游,游得好自在,心中暗暗称赞他是自己的好孙子。
“你看,那不是家金吗,快到河对岸和户司洲了!”不知哪个眼尖的人叫起来说,“家金不错,水性真好!”
王家金游着游着,他听见母猪“虾虾”的喘气声。
他朝四周看,发现一根黑黑的木头上趴着条猪。他游过去看,正是他祖奶奶的母猪。
那母猪紧紧趴在木头上,一会儿“虾虾” 喘气,一会儿“咕咕”叫着,随着波浪浮起来又沉下去。
王家金向前游去,眼看伸手可以抓到母猪了,突然,一个浪头把王家金冲出好几丈远。
他摇摇头,不慌不忙游回来,向着母猪身边游。快到母猪身边时,一个浪头把母猪冲进水下了。
王家金抬眼四望,寻找着那头母猪。看着,找着,一个浪头把祖奶奶的母猪浮上来了。
祖奶奶的母猪仍旧趴在那根木头上,随着茅草,随着垃圾,随着水流朝对岸一漂一浮的。
王家金死死瞪着祖奶奶的母猪,继续向前游去。
他游到母猪身边,悄悄伸出手,抓住了祖奶奶母猪的耳朵,心里冲出一股高兴。
他一只手抓住猪的耳朵,一只手拍打猪的屁股。让母猪趴在木头上,一浪一浪地漂浮回来。
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人头和一个猪头。一沉一浮,一浮一沉地朝着祖奶奶身边漂浮过来。
“游过来了!”岸上的人喊着,“家金,快到了!”
“慢慢游!”祖奶奶喊着,“家金,不要慌。”
王家金游到赤岩汇岸边了。
突然,赤岩汇过来一排漩涡把人头和猪头旋了进去,河面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好了,”一个人惊吓地叫起来,“家金转进'美女献花’去了!”
大家紧紧寻找!几十双眼睛搜寻着河面!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人们瞪大着眼睛,闭着气息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头和猪头浮上来。
可是,一袋烟的工夫过去了,河面上没有浮出人头和猪头。
“天啦,不会转走吧?”祖奶奶突然哭喊起来,口中喃喃祈祷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让家金浮上来啊,让母猪浮上来啊,菩萨!”
大概菩萨听见祖奶奶的祈祷了吧,一个浪头把那个人头和猪头浮了上来。
“家金!”大家一同喊,一同兴奋起来。
“家金,你命真大呀!”谁知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漩涡过来,又把人头和猪头转了进去。
祖奶奶“啊”一声,晕倒了。
“快,把祖奶奶扶起来。”有人说。
“不能,年纪大的人,不能动,让她自己醒来!”有人说。
大家静静地侯着祖奶奶……
好久,祖奶奶“呀”一声惊醒,她闭着眼睛哭着:“啊,家金啊……”
突然,祖奶奶睁开眼睛,坐起来喊:“啊,我的猪啊!啊——家金,你不能死呀,我的母猪还没有救上来呀!”
……
“那么大的水,还让孙子去救猪?真是老糊涂了。”
“人要紧,还是猪更要紧?”
“人老就糊涂!”
责备的话声,你一言,他一语,大家都在说。
“你们幸什么灾,乐什么祸啊,我救我的猪,关你们什么事啊?”祖奶奶清醒了,听见大家的责备声,她气上加气,倚老卖老地骂了起来。
……
“轰隆”一声,王家金突然从一个浪头里钻了出来!
“啊,家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奶奶的心肝呀,菩萨保佑啊——”祖奶奶一见家金,突然站了起来;她睁大眼睛一看,惊疑地问,“猪呢?家金,我的猪呢!?”
大家看见浮出水面的只是王家金的头,谁也没看见祖奶奶母猪的头!
一会,王家金把母猪的头拉出水面,那母猪也浮出背脊,“咕咕——咕咕——”叫着。
大家看见,那母猪趴在木头上,母猪背脊上系着根牛绳;一会,王家金拉出个水牛头来;接着,那水牛也浮出牛背脊来。
王家金把母猪赶到祖奶奶面前。祖奶奶摸着那被大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母猪,说:“乖,你还知道回来啊!”
祖奶奶的母猪躺在祖奶奶脚下“虾虾”喘气,像撒娇似的。祖奶奶摸着母猪的大肚子,眉开眼笑,自言自语地说:“累了,你也知道累?你不回来,你吃啥?你不回来,我吃啥?”
那些闲言冷语的人看见王家金上岸了,夸奖祖奶奶说:“祖奶奶,你福气好啊,有个好孙子啊!”
也有的说:“家金呀,你好水性啊,夏万福正在招收徒弟,你去学撑船吧,将来发财当个船老板。”
王家金听了,觉得那人说的很有道理。
他挺挺胸,握握拳,心潮蠢蠢欲动。他想,爹让他们学手艺,他就学撑船。农忙时种田,农闲去撑船,可以多赚钱呀。
他觉得将来讨老婆要钱,成家立业要钱,养孩子要钱,眼下能够赚到钱的办法,就是学撑船。
他想起那个付佳轩,更急着早点去赚钱。他心里鼓励自己说:“我要学撑船去!”
回到家,王家金向父亲说明自己想学撑船的心愿。
他父亲王正义拍拍他的肩头说:“家金,你长大了,知道学门手艺更有出息了。你想学撑船,爹送你去拜个好师傅。”
“好,我听爹的。”王家金看爹同意他学撑船,高兴的握紧拳头,用力一挥说。
“学手艺苦,你要准备吃苦;要听师父师娘的话;人一听话,人家才喜欢你。”王正义眼神里充满希望,而语气却严厉地说,“在外面,你要省吃俭用,赚的钱要寄回家,爹会替你存着;娶老婆成家,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是老大,带个好头,做个好榜样,兄弟都看着你的。”
王家金点点头,说:“儿子记住了。”
第二天,王家金挑着行李,他爹提着一篮粽子,一同去夏万福家。
(待续)

作者简介

王安中,江西省铅山县人,铅山一中退休教师。1962年分配铅山县电影院工作,主编《铅山电影报》,1978年,短篇小说《豆》发表于《信江文艺》,2003年论文《高中综合实践课程理论研究》发表于《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五期。

1998年主编《综合实践活动教案集》(第一册、第二册),由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2000年主编《高中综合实践活动教学指导与课例精选》,由中国致公出版社出版。

申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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