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四十一）

      今天回老家。

      这几天的老家，葡萄熟了，猕猴桃熟了，花椒熟了，核桃熟了……走在路上，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直往人的鼻子里冲。

      葡萄的味道是甜的，甜得人心尖儿打颤；花椒味儿是窜的，钻进人的鼻子里，心肺都猛地一爽。“果香四溢”，真是这样的呢。

      老家秋天的绿和春天的绿是很有区别的：春天的绿是一种生机勃勃的单纯甜美，秋天的绿是一种持重老成的浑然醇厚。前者是入口即爽的营养饮料，后者是甘美醇厚的陈年美酒。夏天的绿呢？那么浓烈，又那么厚实密匝，看不透，走不穿。几种风格，融合在一起，老家这里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我为老家的绿色骄傲！

      现在的老家这里，庄稼少了，家家户户都种了瓜果蔬菜。大家都是相互协作的：你家葡萄熟了我来帮忙采摘，我家猕猴桃熟了你帮忙，他家花椒熟了咱们一起帮忙。果实成熟的时节，果实累累的园子里，满是丰收的喜悦。

      老家里也有几亩花椒地，花椒在纷纷落落地次第成熟着：红的就熟了，可以采摘。然后放在阳台上晒干，脱去籽儿，然后盛起来。

      今年的花椒不知道什么价，隔壁有人家卖了猕猴桃。今年猕猴桃长势不错，个头大，下了一万多斤，但行情不是太好，一斤0.8元。花椒属于调料品，今年的花椒也好，一抓一把，繁密饱满，喜人的很。现在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行情。

      老家的屋子临桥傍路。秋夏时节，傍晚时分，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外面的路上，下山风一阵一阵波浪一样的涌过，舒服极了。有时候，我们就把小方桌支在路上吃饭，夕阳斜过屋脊，洒在路边大树的半腰部位。清风送爽，饭菜更香。家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核桃已经熟了。午饭后，一家三代大小七八个人张罗着打核桃。

      老家有两棵核桃树，都十数米高，撑出一大片浓荫。夏天，我们经常把车停放在树荫下面，也经常见村里人坐在下面乘凉聊天。

      一棵核桃树在屋子后面石桥边，粗壮的枝干很狂放地向四处叉开，一下子就给树冠下面遮出了半个羽毛球场那么大一块阴凉。

      另一棵核桃树斜扎在屋子前面的路边水渠岸上，相邻的一排还有柿子树白杨树。当初小的时候不怎么显，现在长到十数米以后，由于经常跟白杨树柿子树较劲儿吧，它也努力地往高长，完全没有了核桃树该有的矜持和稳重。

      它太高了，又霸道地跨骑在水渠上，拉出五楼米长的跨度。不过，这棵核桃树品种好，离皮儿，仁油香油香的，我们都爱吃。

      今天要打的，就是这棵树上的核桃。

      我们观察了一下，这棵树怎么长这么高大了：左臂越过大路，摁到我们家二楼阳台围栏了。右臂伸过三十米宽的水渠，探到对面院墙里头了。

      打核桃要人多，人多阵势美。我们一个人拿长杆子站在阳台上敲，四个人拽着一大块台布的四个角，用力扯住让它展开，树上掉下来的核桃“噼里啪啦”地落在台布上，不易碎，也不用人猫着腰在草丛里到处寻。

      打核桃有意思的很，你拿杆子随便敲打，就会有核桃“哗哗啦啦”地落下来。有些核桃实在调皮，一下子蹦出台布，沿着水泥路面飞快地向远处窜。两个小家伙——一个三两岁，一个七八岁，——跟着核桃屁股飞跑着追赶，兴奋得嘴里“呜呜呀呀”地呼喊着，惹得我们轰然大笑。

      打核桃，俩小娃娃比我们更激动，跑前跑后的捡拾，有时候还要抢过杆子自己动手打。他们俩一激动，给我们添了许多麻烦，但也添了许多快乐。这样的场面，不要说俩小娃了，我们也觉得好开心，——现在哪里能有这样的集体干活的机会啊？

      路过的车辆和行人，看到我们在打核桃，都留下羡慕的眼神。“核桃长的繁的很嘛！”

      核桃树真的很好养，栽上苗子不用管，几年之后就长大了，结核桃了。我突然觉得，核桃树其实是一种很懂得报答的树：就为了报答人的栽培之恩，不用操心不用管的，就给人好好的结核桃，挂得满枝头都是，丝毫不觉得疲倦，更没有抱怨。

      我们围绕着核桃树底下转着圈子打核桃，说说笑笑，喊喊闹闹，一家人合作的快乐，远非其他快乐可比。

      我喜欢打核桃，只要你伸出杆子去敲打，总有核桃会落下来。只要你去树底下草丛里找，总能找到散落的核桃。

      秋天回家，总有这样的场景：丰收里满是喜悦，喜悦里又饱含着新的希望。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