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澜：金山夜话 20120531

关于大家之家，不妨多说几句。
在下之前在网络江湖的个人规矩是“积极不参与”具体企业的话题，无论是与非，作为爱好者也好，买家也好，一旦涉及到具体企业，难免“瓜田李下”。所以，一个自律的大原则是：对事不对人，对物不对人。
一直到2011年，酝酿四年之后，才亦步亦趋地写了一帖“漫话紫黄之说兴隆”，同样的对物不对人，帖子的主人公，是兴隆博物馆藏的芸芸长物。
大家之家是福建仙游成名已久的名门大户。不消说，丙子年就得到福建督抚大员的垂青与翰墨，这一份恩宠，足以证明其地位之尊崇。在下相识相交的仙游当地工匠也说：“我们小时候大家之家就很有名，都知道林老板很有钱。”
大家之家的林老板，人说行伍出身，是古典家具行内唯一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好不风光。
关于这“工艺美术大师”，其实仔细解读一下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林老板挣下的这个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头衔，靠的不是家具，而是雕刻。如前所述，大家之家的前身，叫做庆财艺雕，真正做家具是丙子年以后的事。林老板曾专程拜访明式家具泰斗王世襄先生，那张别扭的合影的陪衬，就是林老板请襄老过目的一溜的立体人物雕刻作品。之所以说“别扭”，因为襄老本身的坐姿就是大开门的别与扭。
再一个，天朝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评审体制本身就别扭多多，是非不断，所以历史坎坷蹉跎，于是断断续续，左贴右补，一直无法形成定期的制度。反倒是有“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之“虞”，旁的不说，紫砂瓷器行当里就“大师泛滥”，因为市场早已明码实价：同样一把紫砂壶，省级“大师”如果五千，国家级的就是三万。
于是“批发”，因为回报公开而透明，天下熙熙，明明白白的道理。
后来天朝“加强管理”，管理的具体措施之一叫做“美术理论”，这一“理论”，就把“沉默的大多数”之目不识丁或目仅识丁但一技傍身的手工艺人给拦在门外了，仙游当地出名的雕刻工匠，好好读书的几乎没有，要他们考美术理论等于赶鸭子上架，逼刘翔跳水。 
于是古典家具行业一直没有真正意义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大家之家的林老板是硕果仅存的唯一而非之一，2006年一跃龙门靠的也不是家具而是当年的立体雕刻作品。
这几年古典家具行业风生水起，行内人说总算出了一个做家具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包天伟。这位国家级“大师”的“扛鼎”之作，竟然是大江南北泛滥无际的皇宫椅。滑天下之大稽。回头仔细一查，原来还是不到“国家级”，不过上海工艺美术大师“而已”，只是其作品在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博览会上先后荣获数十项特等奖和金奖。天朝的别样风景之一，就是“模糊”概念与“混沌”逻辑。
话说回来，即便大家之家的林老板自己也不止一次地自谦：论雕刻手艺，他这个家具行内唯一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比不过自己的内弟林庆泉。
有一次在下与仙游当地匠人们神侃，说到雕刻手艺的高低与“工艺美术大师”这个话题，平素言语木讷的匠人们一脸的狡黠。对白如下：

E：林老板难道不会雕刻？
匠：他自己雕刻出来的东西你肯定看不上眼的。
E：那他的作品怎么办？还国家工艺美术大师。
匠：老板手下这么多人，下边雕刻好了拿过来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