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运用经方经验概览

江尔逊临床50年运用经方经验概览

健康与美容2021年8月4日优质健康领域创作者

《伤寒杂病论》之方,后世誉为“经方”。经方之所以经得起历代医家无数次医疗实践之反复检验者,因仲景当年“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之时,曾经在创造性的运用、反复验证的基础上进行过精心的筛选,其确具卓效者,才收载于书中。

是以大凡熟悉《伤寒杂病论》原文——熟读牢记其证候特点,深入理解文法结构,对其或显或隐、含蓄吐纳之处,特别是对条文之间的联系对比等,均能正确领会其精神实质者,莫不善用经方,而疗效不同凡响。

斯乃准确运用经方之前提。至若世有“经方难用”之慨叹者,拙意认为,除了不太熟悉原文之外,或与医者的临证思维方法有关。兹不揣简陋,聊述本人运用经方的几种思维方法,以期抛砖引玉。

一、抓住特征法

抓住特征法,即抓住仲景所描述的特征性证候,实行方证对应的方法。因为那些“特征性证候”集中地反映了疾病的病因病机,而形成了特定的“证”。

换言之,仲景已将“证”辨析得准确无误,医者遵之而遣选对应的经方即可。故余学习《伤寒杂病论》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熟读背诵原文,牢记病脉证治。

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每于诊得病人复杂纷繁的证情时,书中相关条文便很自然地浮现在脑际。于是抓住一些描述特征性证候的关键字句,信手拈来,用之辄验。

如曾治一女患者,30余岁,银行职员,患疟疾,西医查出疟原虫,行抗疟治疗无效。及服中药数日,亦未能截止。迁延20余日,竟卧床不起,乃延余出诊。

见患者呻吟不已,询之每日午后即发,只是高热体温40℃),却无寒战,且发时身痛如被杖,呕吐不止,而脉无弦象。

诊毕,便立即想到《金匮要略》有“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之温疟的记载,遂书白虎加桂枝汤原方,服1剂,次日疟便未发。家属与病员咸称奇异而问曰:方中何药能杀灭疟原虫?余只好默然一笑。

又治一女患者,年四旬,小学教师,体素弱,患严重心悸怔忡,经当地中、西医治疗月余未效,延余往诊。及至,时已黄昏,未进病人卧室,家属及亲友咸来请求入室后注意放轻脚步。询其故。

则曰:患者已卧床数月,极易惊吓,每当听到稍大声响(如脚步声、置物声),便心跳加重不止,惊呼“心子要落”!诊时患者惟诉心悸不己。症见精神萎靡,闭目思睡,声低息弱,其脉虚数,且不及十至,辄见歇止。

据此脉证,顿时恍然大悟,此非《伤寒论》“心动悸,脉结代”之证乎!投以炙甘草汤重用人参(寓独参汤),嘱其当晚急服两次。次晨复诊,患者自云:心跳已缓,惊悸亦轻。并能起坐叙述病情,面露喜色。乃嘱守方续进,数帖而诸症悉除。

又世有“怪病多痰”、“顽证多痰”及“治痰必治气”之说,这在仲景书中亦可找到相似记载。

余尝治一商贾之妇,年四旬许,因操理商业、家务,过度劳顿,遂患严重“怪病”。自觉咽中有一巨物堵塞,形如汤圆,吞不下,吐不出,甚至呼吸困难(远非一般“梅核气”可比),终日惶惶不安,寝食俱废(但咽食无碍)。

屡经治疗无效,竟致稽月,卧床不起,家人咸恐,束手无策。嗣经友人介绍,始延余往诊。因路程较远,至已深夜。详询患病始末和极感痛苦之如上证情后,遂按《金匮要略》“咽中如有炙脔”一语,径投半夏厚朴汤,痰气并治,1剂知,数剂而安。

由是观之,抓住特征法者,只要证候特征与仲景之描述相符,便可信手拈来,可以不受后世创立的诸种辨证方法之限制。

这实际上是在重复仲景当年的治病实践,不失为准确运用经方之一条捷径。尤其值得强调者,此法对于发掘运用历史上几近埋没或废弃不用的高效经方(如《金匮要略》治疗风痱证之古今录验续命汤及侯氏黑散,余曾撰文介绍发掘运用之经过),堪称不二法门。

盖因有些病证之特征并非灿然可见,或其特征为纷纭复杂的症状所掩盖而不易抓住。这就要求临证者“独具只眼”,穿云透雾,详审覃思以抓住特征。

兹再举一例:峨眉状元街张姓妇,年逾四旬,久患崩漏,体弱善感。偶因特大火灾,外出冒风,病伤寒,卧床不起,辗转就医2个月余,病势日增。

时当盛夏酷暑,驱车迎余往诊。午刻既至,见其卧于斗室。密闭窗牖,且下重帷。诊得往来寒热频作,每日数十度发,汗出恶风,俱撩帷帐,胸满胁胀,呕恶,苔白,脉细数兼弦。检视前医方药,咸属“补中”、“归脾”之类。

细思此证,颇与《伤寒论》“凡柴胡汤病证而下(这里的'下’字应活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之义相符,遂为疏小柴胡汤加减。

病者自以为略晓医药,疑其发汗而不肯服,至傍晚犹未服药,且以方质余曰:“我长期失血,体虚若是,而又久病,大汗不止,焉能再汗?”

余晓以《神农本草经》及仲景之论,并出书以示,婉言告之:“小柴胡汤非发汗剂也,放胆服之,若有差谬,余职其咎!”由是始信余言,命人买药。

当晚连服两煎,汗减热退,诸症若失。翌晨复诊,病者欣然起坐谓余曰:“幸得先生要言解惑,起我沉疴。”

遂守方加减再进1剂,续以甘淡调理,旬日而痊。

二、病证合勘法

病证合勘法,即将西医诊断的病,或中医所称的“病”(如疟、痢、中风、虚劳等)与仲景书中之“证”结合起来,进行对照研究,揭示其内在联系以遣选经方的方法。

如余曾撰文揭示“内耳眩晕病”与仲景书中“少阳火升,痰饮上逆”证之内在联系,而师仲景之意,综合运用小柴胡汤、泽泻汤、小半夏加茯苓汤等,命名为“靖眩汤”,屡收迅速息止眩晕发作之高效。

又如对病毒性肝炎之辨治,余曾有过切身体验,印象颇深,爰道其详。余在24岁时,初业医不久,一次因夜饥加餐,去小食店吃了一碗馄饨,次日即腹痛、便溏。以为小恙,未予治疗。

数日后,出现上腹部剑突下压痛,俨如压有一块板状物,尤其仰卧时若以双手置于该处,则压痛十分难受,几不能耐,竟至神倦纳呆,终日嗜卧。

回味《伤寒论》所云:“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的描述,俨然与此无异。究其成因。仲景指出,结胸与痞证皆缘于误下。余虽未服过攻下之药物,但曾有过腹痛腹泻,是亦病因相类。

乃试以小陷胸汤煎服,1剂后,大便日行数次,全为黄褐色粘液。诚如徐灵胎所云:“大承气所下者为燥屎,大陷胸所下者为蓄水,此所下者为黄涎”。连服2剂,上腹压痛之苦渐渐消失。

对此,余深感仲景之书对每一脉证的生动描述,言简意赅,精确真实。只要识证准确,方证相符,确可收到立竿见影之效。

余数十年来之所以坚定地潜心于仲景学说,这次尝试,可谓是余读书与临床紧密结合的又一有益启示。

至此,本案尚未终结。继上述证治之后数天,余精神食欲已基本康复,能外出行走。但在行路时却感头晕、目眩,尤为意外和令人紧张的是,出现面部及全身皮肤黄染,深如橘色,尿黄褐如菜油。

沉思之余,对仲景原文又一次浮想联翩,诸如“胸胁苦满”(曾有上腹压痛),“少阳之为病……目眩也”,“诸黄,腹痛而呕者,宜柴胡汤”等。据此,毅然投以小柴胡汤重加茵陈、滑石之类。

服3剂,尿色澄清,黄疸渐退,续进数剂诸症霍然,诚可谓药到病除。至今50余载未曾复发,并经多次体检,肝功完全正常。

此后屡遇急性黄疽型肝炎或慢性肝炎活动期之具有柴胡证者,悉以小柴胡汤随症加减,皆获卓效。

60至80年代间,余尝在西医传染病房工作20余年,有80%的住院病人是传染性肝炎,率皆沿此思路进行辨治,收到非常满意的效果。

此外,病证合勘,还取效于多种疾病。如治一“胆道蛔虫”病儿,10岁,住我院儿科。始经西药解痉止痛、输液、抗感染,10余日未效,邀余会诊。

症见上腹剧痛,呼嚎不绝,高热(体温40℃),烦躁不安,大便六七日未解,面热如醉,唇干舌赤,苔老焦黄,干燥无津。因思仲景有“心下急,郁郁微烦”之训,遂投大柴胡汤原方重用白芍。服1剂,便通热退,解出蛔虫数条,苔化津复,诸症悉平。原方加减,调理数日而痊。

又治一中年男性病人,患“胆结石”,住西医外科病房。因腹痛、黄疸、高烧不退,经治无效,而邀余会诊。

亦以大柴胡汤加减,3剂尽,痛止热退,大便通利,且排出蚕豆大小结石。主管医师颇感奇异,问余:“所用何药?”

余还治一男性农民,30余岁,平素体壮,因食自家腌制的大头菜,患“亚硝酸盐中毒”,住西医内科病房。虽经多方抢救,危象未减。

余会诊时,症见患者神志清楚,而吐泻不已,严重紫绀,汗出如珠,血压降低,四肢逆冷上过肘膝,脉微欲绝。证属少阴寒盛亡阳,急进大剂通脉四逆汤。1剂即阳回脉复,利止而愈。

再如早年,余乡梓霍乱流行,死亡甚众。余曾治一男性青年患者,剧烈吐泻,四肢厥逆,脉微细几绝。当时医药条件极差,无输液设备(只能静脉推注少量液体)。

余诊视后,急予大剂四逆加人参汤,连服2剂,吐泻顿止,阳回脉出。讵料3日后,病人继发高热,神志恍惚,急延余往诊。症见高热神恍之外,尚伴口舌千燥,苔老无津,脉转洪数。

《伤寒论》云:“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但此病起于霍乱吐泻,阳明腑实之证犹未悉具。未可遽投承气汤,乃予白虎加人参汤。1剂稍安,再剂而热退神清。继与加减复脉汤调治而瘥。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运用经方必须病证合勘,尤其要重视“证”:一是要抓主证,逐步深入,全面分析归纳。二是一个病之主证,并非固定不变,而是依病情变化随时改变的。三是无论是西医诊断的病名或中医的病,都必须根据中医理论,客观、全面、细致地分析现实证候,进行辨证沦治。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达到用好经方的目的。倘若舍掉“证”而多谈“病”,只能是无的放矢,徒劳无益。

三、权衡邪正法

权衡邪正法,即对于一些病程较久、或体质较差、或常规治疗乏效的病证,要透过“邪盛”之表象,深究正虚之实质,从而遣选整体调节作用显著的经方的方法。此亦从切身体验而来。

余自幼体弱多病,10余岁时患间日疟,发时寒战、高热,叠用奎宁、疟疾丸、中药截疟之剂以及单验方等均无效,迁延大半年之久,面色苍白,形销骨立。

先师陈鼎三诊毕,曰:“此为劳疟,属虚劳,宜小建中汤。”投原方数帖,寒战、高热消无芥蒂。

夫疟疾乃疟原虫作祟,邪也;寒战高热者,邪正相搏也。西药杀灭疟原虫,中药截疟,皆为正治。其无效者,必有深层之原因。

而先师断为“劳疟”,按虚劳论治,出一小建中汤,独辟蹊径以奏厥功者,必是综合分析病理、病程、体质、治疗等诸多因素之后,从整体上权衡邪正关系,而判断为正气太虚,不能抗邪。

然则补虚祛邪之方甚多,况《金匮要略》本有“柴胡去半夏加瓜蒌汤治疟病发渴者,亦治劳疟”之明训,先师何不遵之。而另选小建中汤呢?或因此等正气之虚,颇难落实到具体的脏腑经络,而属于整体性的阴阳气血俱虚。

《灵枢·终始》云:“阴阳俱不足,补阳则阴竭,泻阴则阳脱。如是者,可将以甘药,不可饮以至剂。”

小建中汤,即桂枝汤(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倍芍药,重加怡糖为君,便完全符合此种整体调节法度。劳疟者用之,能温建中气而补气血阴阳,润和营卫而除寒战高热。

显而易见,遣选这样的高效经方,纵然背熟本证之原文,有时也难信手拈来;而需突破思维定势,高瞻远瞩,方能权衡邪正而洞悉深层病机,参悟方理而明其整体功效。果尔如斯。临证时自能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矣。

如余治一例红斑狼疮女患者,未婚,渡口市(即攀枝花市)知青,年二旬,初病时关节疼痛,寒战交作,伴皮下结节,被诊为“风湿热”。但按风湿治疗无效,每日一发或隔日一发,嗣经成都某医院检查,诊为“红斑狼疮”,西医治疗无效,又改用中药。

曾迭用小柴胡汤、龙胆泻肝汤、青蒿鳖甲汤等亦无效,迁延数月。余诊后亦投小建中汤原方,服数帖,寒战、高热减轻,又守服数剂而渐愈。

又如余用乌梅丸治愈一例小儿久痢。患儿痢下脓血,里急后重月余,服过多种中西药物乏效,痢下益频。因思乌梅丸方后注云:“又主久利”。夫此等久利(痢),乃是下利伤及厥阴,邪入已深,寒热错杂,渐致土败木乘,正虚邪恋之证。

而乌梅丸寒热刚柔,攻补并用,亦属于整体调节,则与“和血而便脓自愈,调气而后重自除”之常规治法大不侔矣。

故径予自制乌梅丸(水丸),米饮调下,服数日而痢止。

四、参验名家法

参验名家法,即参阅并验证古今中外注重实践、讲求疗效的中医及西医名家独到经验的方法。

如陈修园治脐旁左右痛主用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者,乃是使用经络辨证,而归咎于冲脉为病:“冲脉当脐左右,若为寒气所凝,其冲脉之血,不能上行外达,则当脐左右而痛”(《时方妙用》)。

余信而从之者,迭经验证也。如治一女患者,14岁,脐左疼痛,住院20余日,屡用中、西药物乏效。来诊时疼痛较剧,弯腰紧捂痛处,呻吟不已。投以先师经验,本方加橘叶10片,服1剂,疼痛缓解,服3剂而痛止,迄今10余年未复发。

而陈氏治脐下痛主用真武汤或桂枝汤加附子、茯苓者,乃是六经与脏腑辨证相结合,而归咎于“少阴水脏、太阳水腑虚寒,不得阳热之气以施化,致阴寒凝结而痛”(同上书)。

1951年秋,余因公涉冷水、又食生冷之后,小腹剧痛,控引睾丸,遂验证陈氏经验,服真武汤1剂,几小时后疼痛渐止。

此外,陈氏调经,推重温经汤:“《金匮》温经汤一方,无论阴阳、虚实、闭塞、崩漏、老少,善用之者无不应手取效”(《女科要旨》)。陈元犀则径谓本方“过期不来者能通之,月来过多者能止之”。

余之二嫂,30余岁,患崩漏,迭服中药乏效,余径用本方,数剂而痊。益叹陈氏之书,发皇仲景微旨,语无虚发,简切实用,岂可因其通俗易懂而忽视之!

又如唐容川治外感咳嗽,迁延不愈者,推重小柴胡汤,何以故耶?因此等久咳,其病机多为外寒内热,肺胃证候特别明显:“久咳不已,三焦受之;三焦咳状,咳而腹满,不欲食饮”(《素问·咳论》)。是以治疗三焦咳者,尤当于肺胃上求治法。

唐氏深悉此中真趣,宣称“兹有一方,可以统治肺胃者,则莫如小柴胡汤……盖因小柴胡汤能通水津,散郁火,升清降浊,左宜右有,加减合法,则曲尽其妙”(《血证论》)。

余因反复验证唐氏经验。屡用不爽,遂将小柴胡汤作为治疗久咳不愈之通剂。

再如先师陈鼎三先生治肾气虚寒之脐中(神阙穴)痛,用真武汤加胡芦巴,余亦屡用不爽。如曾治一护士,30余岁,体素弱,脐中绵绵作痛,喜温喜按,中、西药物治疗乏效。余用先师经验,奏效甚捷。

至于日人吉益南涯以小柴胡加石膏汤,治耳前后肿者(《皇汉医学》),余亦曾验证之。如治一5岁患儿,腮颊漫肿坚硬,高热不退,迭用银翘散、普济消毒饮加减,数日不退。改用本方,1剂热退,2剂肿消。

盖因痄腮虽属温病,但其主症为腮颊焮热肿痛,而腮颊又为阳明、少阳经脉循行之部位,其为阳明、少阳闭郁之证明矣。

仲景云:“阳明中风……耳前后肿,刺之小差,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

吉益氏倡用本方加石膏清解阳明、少阳两经之郁热而收捷效,非精于仲景理法而善用经方者不能也。

纵观古今医林,其擅用经方之名家不胜枚举,贵在认真参阅并验证其独到经验,见贤思齐而已。而西医翘楚中重视临床思维方法者亦不乏其人。

如已故当代西医专家张孝骞教授在《临床医生要讲究思维方法的修养》(《医学与哲学》1982年第1期)一文中指出:“在采集材料的问题上,我们必须警惕机械唯物主义的倾向。我们不能只看各种化验、检查资料,不看病人,不接触病人。”

强调“现代化的设备,只有与医生对病人的直接观察相结合,才能发挥作用”。这些观点,我颇为赞赏。西医尚能如此,而况中医乎?

五、结语

余临证50余年,崇尚仲景理法,喜用经方,固知运用经方之临证思维方法,决不限于以上数种。拙文挂一漏万之弊,在所难免。

竟尔不堪藏拙者,旨在强调:作为一个临床医生,学习与研究经方之目的全在于运用,而冀准确运用经方以获高效者,必须掌握科学的临证思维方法。

诚如是,则弘扬与发展仲景学术之功,自在其中矣。

柴仁汤,即是江老融会小柴胡汤、三仁汤之方义精华,以柴胡、黄芩、半夏、杏仁、苡仁、滑石、桔梗、通草、茯苓、厚朴、藿香、佩兰等组成。为治疗湿邪内遏而变生诸证创制的一首良方。

三焦通行上下,网络脏腑,湿踞三焦,牵涉广泛,见证纷繁。江老崇尚“病在三焦隔膜之中,则舌色必白”(唐容川语)之说,临证运用柴仁汤,惟以“舌苔或白、或微黄而厚腻”为特征,每可执简驭繁,以一方而应百变。凡呼吸、消化、泌尿等系统,因湿遏三焦所致诸症,皆可随兼症各异而加减与之。如黄疸加茵陈、猪苓、泽泻;呕逆加茯苓、陈皮、生姜;湿困脾虚,加南沙参、白术;气虚水聚,加黄芪、防己;湿渍中焦,脘腹胀满,入平胃散;湿蕴痰生,咳逆上气,合六安煎;痰湿上犯清窍则眩晕,加钩藤、天麻、菊花;饮食停滞中脘则纳呆,加麦芽、莱菔、建曲;热郁胆腑口苦,加夏枯草、金钱草、栀子;瘀滞肝经胁痛,加玄胡、川楝炭、郁金;肾病尿蛋白不消,加芡实、金樱、白茅根;肝炎转氨酶不降,加五味、山楂、夏枯草等。现举病案2则如下:

一:湿温盗汗

陈某,男,14岁

罹盗汗1年余,几无间断。每至午夜时分,即汗出湿衣,尤腋汗色黄染衣,浆洗难净。曾数易其医,迭经滋阴降火、固表敛汗之剂,盗汗如故。经X线等检查,排除结核病变。刻诊:形体瘦削,面色欠华,精神不振,盗汗如前,纳谷不馨,舌质偏红,舌黄白厚腻,脉濡滑。辨证湿热交蒸,迫液为汗。

予柴仁汤:

柴胡10g 黄芩6g 杏仁10g

苡仁30g 滑石15g 桔梗10g

通草9g 茯苓15g 半夏10g

菖蒲9g 茵陈15g 佩兰12g

丹皮10g 地骨皮12g 煅牡蛎30g

药进两煎,当晚汗出即明显减少。嘱原方续服数剂,巩固疗效,病遂告愈。

按:

湿热交著,本已缠绵,方药又犯滋阴助湿之戒,湿热蕴结愈甚,腋汗色黄染衣。方用柴仁汤加茵陈、菖蒲、佩兰,疏利三焦,渗湿清热,醒脾化浊。久汗心阴内耗,虚热内生,加丹皮、地骨皮清热除蒸。煅牡蛎敛阴涩汗。凡定时反复发作之疾(不独寒热往来),治之不效者,宜从少阳枢机论治,此为江老临证心法,屡验确效。

二:无痛尿血

易某,男,7岁

肉眼血尿半月。初起感寒发热,数日后即尿血鲜红。

小便检查:红细胞(++++),蛋白(++);B超及腹部平片检查,排除“尿路结石”。

西医拟诊:肾炎、肾结核。虽经止血、消炎等治疗,尿血无好转。

医乃嘱转诊中医。

刻诊:小便色赤如红茶,无淋漓涩痛,面色少华,伴不规则低热(38℃左右),汗多,大便干结,舌质淡红,苔薄黄腻,脉细数。先予知柏地黄丸合小蓟饮子,服药5剂,发热渐退,惟尿血依然,舌苔转见黄白厚腻,脉滑数。遂辨证三焦湿热,阴络损伤。

方予柴仁汤:

柴胡10g 黄芩6g 南沙参12g

半夏10g 杏仁10g 苡仁15g

桔梗10g 滑石15g 通草10g

茯苓12g 厚朴12g 竹叶10g

茅根30g 藕节30g 小蓟12g

藿香12g 佩兰12g 蒲黄炭10g

上方连服8剂,同时停服西药,尿血逐日减少,直至消失;体温、舌脉亦正常。两个月后,因发热、咳嗽就诊。询知尿血未发作,小便多次检查皆正常。

按:

尿血病机多端。本例二诊时,抓住尿血、发热、舌苔黄白厚腻的辨证要点,辨析湿热郁阻三焦,阴络损伤的病机特征,改法更张,以柴仁汤调枢机,利三焦,宣肺气,肃水道,酌加利尿止血之品。虽方药平淡,然恰合病机,终使三焦疏利,湿热渗化,血自归经而不溢。

汉唐以后方书论治虚人感冒,约皆于省察病者气、血、阴、阳孰虚之前提下,分别运用益气解表、养血解表、滋阴解表、助阳解表等方药。若认证无差,方药丝丝入扣,自能取效。但由于解表药与扶正药之比例较难掌握,稍一不慎,不是发散太过,便是闭门留寇,难免犯“虚虚实实”之戒。

而运用小柴胡汤治虚人感冒(包括疮家、衄家、汗家、淋家、产后等外感后有表证而不可发汗者),不仅稳妥允当,免于斯弊,且大能执简驭繁、驾轻就熟。

具体用法

凡虚人感冒之用小柴胡汤者,除悉遵原方七种或然证之加减法外,尚有四种常用的加减法:

1、气虚的加黄芪、白术;

2、血虚的加当归、白芍;

3、阴虚去半夏,酌加玉竹、生地;

4、阳虚去黄芩,酌加制附片、杭巴戟。

现试举验案两则以明之

1

案例一

张 x,女,45岁,住峨眉县状元街

久患崩漏,气血亏虚。一日,忽遭火灾,外出冒风,卧床不起,辗转延医治疗两月余,病势日笃。时届盛夏,驱车迎江老,午刻至其家,见其卧于斗室,密闭窗牖,且下重帷。其人恶风自汗,头昏心悸,呕恶不食,舌苔薄白,脉弦细数无力。检视前服方药,多为补中益气汤、归脾汤之类化裁。

江老诊为气血俱虚感冒,书小柴胡汤加黄芪、白术、云苓、当归,服一剂,汗减热退,诸证亦轻。守方再服一剂,汗止,知饥索食。继调补气血,旬日而痊。

2

案例二

罗x x,男,66岁,夹江人

素有痰饮宿疾,每届冬春两季,辄屡感屡发,缠绵难愈。81年2月复又外感,发热恶寒,咳喘痰清量多,曾先后服小青龙汤加党参,参苏饮等祛邪扶正方药八剂,病情虽一度减轻,但稍不留神风寒,则随感随发,迁延月余。

江老诊时,其人仍微恶风寒,咳喘夜甚,痰多呕恶,胸闷纳呆,腰背冷痛,手足不温,舌苔白滑,脉弦紧。

乃断为阳虚感冒咳喘,投以小柴胡汤加制附片、杭巴戟、桂枝、干姜、五味(原方去黄芩)服两剂,恶风寒已,手足转温,腰背冷痛、咳喘均减。上方去桂枝续进两剂,诸证渐平;惟偶尔咳嗽,纳少头昏乏力。改投香砂六君子汤加黄芪、防风收功。追访两月未复发。

江老用小柴胡汤治虚人感冒有年,历试不爽。然屡遇医家病家质疑问难者甚众。

兹揖录江老释疑解惑要点

1.问曰:世谓小柴胡汤为治伤寒少阳病之专方,为何可治虚人感冒?

江老答曰:《伤寒论》97条言“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者,非独指少阳病之病因病机,乃总论虚人外感之病因病机也。治此证不可发汗者,恐耗散虚人之气血阴阳,虚其虚也。仲景出小柴胡汤以和解之。方中之柴胡、黄芩、半夏能曲运少阳枢机以达太阳之气;人参、甘草、大枣、生姜补助中焦脾土以领邪外出,于稳妥平和之中,大具扶正达邪之力。诚治虚人感冒佳方也。

2.问曰:世谓柴胡有“发散升阳劫阴”之弊,何以能治虚人以及诸亡津、亡血者之感冒?

江老答曰:《神农本草经》谓柴胡主“寒热邪气”,并未言及有发散作用。仲景云:“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是畏其发汗耗伤津液,转属阳明也。又云:“本太阳病不解,转属少阳者,……与小柴胡汤”。夫仲景对禁汗之少阳病主以小柴胡汤,足证本方实非发散剂者明矣。至于柴胡能否“升阳劫阴”的问题,古今均有争议,值得进一步研究。但须知单用柴胡一味药疗病之机会殊少,尤于阳亢阴亏之际,舍它药而独任柴胡者,更闻所未闻。而柴胡与小柴胡汤之功用并不相等。仲景揭示小柴胡汤之功效为使“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何来“升阳劫阴”之弊欤?

3.问曰:感冒初起,大多属太阳病范畴,尔何以知虚人感冒均为邪在少阳而当用小柴胡汤?

江老答曰:虚人感冒有属少阳者,有不属少阳者。但小柴胡汤出于《伤寒论》太阳病篇,该书除少阴篇外,其余各篇均有此方之证治,并非少阳病之专方,实为从少阳之枢以达太阳之气的方药。况仲景明言“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盖腠理者,少阳之分也。体虚之人,卫气不固,外邪侵袭,可直达腠理。故虚人感冒后,不论邪气是否客于少阳,均可以用本方运转少阳枢机,匡扶正气以驱除稽留腠理之邪。此等治法,较诸后世方书论治虚人感冒,多泥于滋阴、助阳、益气、养血者,其义尤深。

4.问曰:小柴胡汤中,半夏温燥,黄芩苦寒,均不宜于津亏血耗之证,何能用于诸亡津亡血之人复感外邪者?

江老答曰:复方之作用,并不等于方中各个单味药作用的机械相加。且仲景立法用方,无不圆机活泼。观小柴胡汤方后加减法有七,余又补之者四。而临证所见,远不限于此。何况方中还有人参一味,大有精义。《神农本草经》云“人参味甘,微寒无毒,主补五脏……”;陈修园注曰:“主补五脏者,以五脏属阴之也……今五脏得甘寒之助,则有安之、定之、止之、明之、开之、益之之效矣。故仲景于汗、吐、下伤阴之证用之以救津液。”

小柴胡汤用人参配甘草、大枣、生姜补助中焦脾土之气,滋养汗源,为胜邪之本,使其他性味有偏之药赖以扬其所长而避其所短,是为有制之师,所以战无不胜也。

白厚膩苔是临床最常见的一种苔象,揩之不去,刮之不脱。舌面罩着层油膩状的黏液,舌质大都被其掩盖,或中根部较厚,边尖部较薄。方书多责之饮食停滞或湿浊瘀积。笔者跟随江尔逊主任医师临证多年,见其对白厚腻苔的许多外感、内伤病证,非常重视苔证结合,辨证论治,疗效卓著。常用治法如下:

一、清热化湿、和解少阳法

王某,男,42岁,1987年9月30日初诊。半月前患急性阑尾炎,行阑尾切除术。术后3日,续发寒热,浑身颤栗,体温高达39.5℃;伴见小便淋漓涩痛,大便秘结,神倦纳呆。化验检查:白细胞总数21×10/L,中性粒细胞0.85;小便脓细胞(+++)。西医诊断:败血症、尿路感染。经予大剂量抗生素治疗,持续半月,病势未减,且日趋加重。遂请江老诊治,症见:手术伤口愈合尚好,但往来寒热,午后尤甚,倦怠身困,脘闷

不饥,溲黄淋漓涩痛,大便秘结,干呕,口苦,口中黏腻,舌边尖稍红苔白厚腻,脉弦细而濡。辨证:少阳枢机不利,湿热蕴阻三焦。予小柴胡汤合三仁汤加减:桔梗10g,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0g,南沙参10g,杏仁10g,鲜藿香15g,薏仁20g,滑石20g,通草10g,竹叶10g,茯苓12g。连服3剂,寒热顿止,体温正常(36.5℃),呕止便通,白厚腻苔消退。唯小便尚感淋漓灼热,继原方去小柴胡汤,续服5剂,病愈出院。

按:本例证情错综复杂,然概言之,不外两端:一则时值夏秋之交暑湿内伏膜原;再则术后复感新邪,少阳枢机失利。盖少阳以手经(三焦)主令,足经(胆)化气,湿热之邪阻于少阳三焦,气机都滞,故见午后寒热,脘闷不饥,苔白厚腻,口苦呕等症。江老选用小柴胡汤合三仁,其义良深,自非熟谙忡景心法,不得其解。或曰:小柴胡汤是伤寒方,三仁汤是湿温方,二者冰炭不相容,何能合用?答曰:《伤寒论》云“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唐容川说:“盖凡病在三焦膜原之中,则舌苔色必白……故丹田有热,亦云舌上白苔……今人以白苔为寒,多致谬误,盖白苔只是应在三焦,并不以此辨寒热也。”故二方主治病位均在三焦。且有是证用是方,古有明训,何悖之有?

二、培土生金、温化痰饮法

马某,女,年逾七旬,1987年4月初诊。咳嗽、心悸反复发作20年,曾经西医诊断:慢支炎、肺气肿、肺心病;心源性肝硬化。两个月前,因受凉而寒热咳嗽,右胁疼痛。经中西医治疗,外证已解,但喘咳愈

烈,气短心悸,痰多色白,腹胀尿少,面浮肢肿。伴见厌油食少,噫气呕恶,得食即呕吐痰水,吐尽方安。大便不爽,面色无华,舌质淡,苔白厚,脉沉细弱。检视前方,不外疏肝利水、化痰清热、消食导滞之剂,诸如柴胡疏肝散、四皮饮、黄连温胆汤、保和丸之类。此证实属痰饮水气为患,治当和以温药。遂以苓桂术甘汤、小半夏加茯苓汤、防己黄芪汤、香砂六君子汤等复方化裁:党参15g,茯苓15g,白术10g,甘草3g,陈皮10g,半夏10g,桂枝6g,防已10g,黄芪30g,厚朴12g,生姜汁半匙(兑服)。连服4剂,喘咳、心悸、浮肿、腹胀、呕恶等症已去大半,白厚腻苔全退,知饥索食,二便通畅。遂以原方与金匮肾气丸互服,调理旬日,诸症悉愈。

按:本例患者,高年久病,其本气虚弱可知。然苔白厚腻,腹满水肿,喘咳痰多,又是标实之征。前者诸药不效,咎在只见其标,忽视其本。盖此例证候之属于痰饮水气为患,为医者皆知,而临证之际,辨识标本虚实,确定逆从治则,却较难以丝丝入扣。本案证候症结在于心之阳气虛衰,脾之转输无权,肺之通调涩滞,肾之蒸化失职。而专主以温药和之,立补火生土以培土生金、温化痰饮之法,使诸症迎刃而解,白厚腻苔很快消退,此诚《内经》所谓“甚者独行”(《素问·标本病传论》)之妙

用也°

三、清肝健脾、祛痰渗湿法

李某,女,56岁,1987年11月23日初诊。患者平素劳心过度,眠食不佳。1个月前,因外感风寒而突发眩晕,胸闷泛恶,右耳蝉鸣,听力减退。西医诊断:美尼尔氏综合征、卡他性中耳炎。住院治疗月余,未见明显好转,眩晕每日数发,不能起床行动,由人抬来就诊。症见患者动则头晕目眩频频呕逆,尽吐清稀痰涎,自诉如坐舟车,摇晃不稳,不敢举步,伴见耳鸣,时有低热,口腻食少,舌质微红,苔白厚腻,脉弦细而滑,二便尚调。证属眩晕,予自拟柴陈泽泻汤:柴胡10g,黄芩6g,半夏10g,南沙参10g,甘草3g,茯苓12g,陈皮10g,泽泻10g,白术10g,钩藤12g,天麻10g,菊花10g,生姜汁半匙(兑服)。嘱服3剂。3日后,患者步行前来复诊,喜形于色,精神转佳,谓此方见效甚速,长达1月之病始服药1剂,眩晕顿减,热退呕止,口中知味,思食;3剂尽,诸症若失。诊视见其白厚腻苔尽退。乃守方增损,巩固疗效。随访至今,迄未复发。

按:眩晕一证,其来势急骤,纵观历代方书,多责之风、火、痰、虛而分别论治。初读之言似成理,而用之临床却或效或不效。推究其故,多系孤立地看待四个病因。《内经》云:“诸风拌眩,皆属于肝”(《素问·至真要大论》),又云:“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灵枢·海论》)。《金匱要略》痰饮咳嗽篇云:“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而后世尚有“无火不作眩”、“无痰不作眩”、“无虚不作眩”等学说。究之《内经》所言之风,非外来之风,乃指厥阴风木而言。而厥阴与少阳相火同居,风动则火发。又风生必夹木势而害土,土病则聚液而成痰。肾为肝母,主藏精,子盗母气,精虚则脑转耳鸣。因此,眩晕一证,实为标实与本虚同在。言实者,风、火、痰;言虚者,脾肾虚。凡病则兼而有之,绝不可能孤立存在。因此,惟有标本同治,冶平肝熜风、健脾渗湿、化降逆于一炉,庶能迅速息止眩晕。这是江老在前人理论基础上,临证五十多年来精心探索而得出的结论。或问:方中无一味补肾药,岂不遗却滋肾填精乎?答曰:脾健自能输精及肾,正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说:“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较之泛用滋腻补肾药饵更高一筹。从本例不斤斤于治白厚腻苔而苔自化,又体现了《内经》所谓“间者并行”(《素问·至真要大论》)的标本同治之义。

四、行气导滞、和胃助脾法

罗某,男,40岁,1988年5月10日就诊。反复上腹疼痛,嗳气腹胀3年余。西医诊断:十二指肠壅积症;慢性胃炎。长期打针服药乏效,遂来就诊。患者平素嗜酒,喜食肥甘厚味食物。3年多来,经常反复上腹闷

痛,胀痛,噫气呕恶,肠鸣腹胀。若饮食不节,则脘腹胀满、疼痛、压痛加剧,且食后即吐,吐尽始觉轻快。长期大便不调,或干或稀,频频矢气,苔白浊腻,脉沉细滑。辨证:气机阻滞,升降失调。子大安丸加减

茯苓10g,半夏10g,陈皮10g,山楂10g,建曲10g,莱菔子10g,连翘10g,白术10g,厚朴15g。连服5剂,腹痛、腹胀、呕恶渐止,多年来长期不退的浊厚腻苔尽退。守原方去连翘,加党参12g,生姜5g,甘草3g,

鸡内金10g(即含厚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调治(如便溏,去莱菔子)并嘱其戒酒,慎饮食。2年后偶遇之,得知其常以上方断续服用,旧病竟逐渐痊愈。察其舌苔,红润薄白。据云,浊厚腻苔未曾复生。

处:(内经》云:“炊食自倍,肠胃乃伤”(《素问,痹论》)本例惠病因病机,良由纵恣口腹,饮酒过度,嗜食肥甘煎炸之品,朝伤暮损,日积月膩,导致脾胃之受纳腐熟及运化功能失常,而使气机阻滞,升降失司,传导不行,食积不化,故见苔浊厚腻等症。临床上,此类消化系统功能障碍之慢性疾病患者,苔浊厚腻几成主要证候之一,屡见不鲜。对此,江老恒以导滞行气、和胃助脾为法,选用大安丸(即保和九加白术)加减,毎收良效。江老常谓:凡欲治病,必借胃气以为行药之主。若胃气实者,攻之(包括消导)则去,而疾恒而愈,此以胃气强而药力易行也,但胃气虛者,攻亦不去而病益葚,此非药不去病,盖以胃气本弱不行药力上故耳。此又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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