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歌【散文】甜甜的苞谷秆

美

           

文

           

品

           

读

           

甜甜的苞谷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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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歌（湖南郴州）

小时候，我特别嘴馋，象只猫。看见什么都想吃，没事常和小伙伴们到河边的草地里刨食草根，将草根洗尽、雪白雪白的，放在嘴里慢慢地、细细地咀嚼，仿佛在品赏山珍海味，那个甜味就别说了。嚼够了，再拿一把回来分给弟妹吃，他们也舔着舌头，眯着眼睛，啧啧叫甜。有一次，我到乡下舅公家去，同表姑他们到屋后的山上去玩，看见山坡上紧贴着地面长着密密麻麻 、星星般大小的紫色的小果实，宝石似的，水灵灵的、好看极了。我禁不住问表姑，能吃么？一一能吃，叫“羊兜饭（山上一种可以吃的野果子）”。于是我们几个人边摘边吃边喊甜，不顾嘴口流溢出的紫色液汁。一会儿，每个人的嘴都成紫色了，嘴唇 、牙齿、舌头都成紫色了，有点象“血盆大口”，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哈哈哈大笑起来，后来回到屋里，又洗又擦又刷，好几天才慢慢退去，还挨了大人的一番指责……

小时候，觉得一切都是甜的，有一天，小伙伴甜甜不知从那里弄来一根包谷杆，分给我们一人一小截，一爵，满口液汁，好家伙，比草根、羊头饭甜多了，(象多年以后吃的甘蔗)甜得我们眼睛都眯起来了，大伙赞不绝口。过了几天，甜甜向我们宣布了一个特好消息。说她跟她爸爸去了坝上打鱼，看到那里有一片苞谷地，我们到那里玩去吧！大伙拍着小手响应，欢呼雀跃，决定”远征”，从来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玩过，真是兴高采烈啊！沿着弯弯的小河，踏着青青的小草，一路哗哗的水响，还有岸边竹林里小鸟啁啾鸣唱，一阵风呼啦吹过，飘起瓜果花木的芬香，多惬意呀！走了一、二里路远，果然见前面一片郁郁葱葱的苞谷地。阳光下，肥大的长条形的叶子泛着绿色的光泽，在风中翻卷着，流光溢彩，窸窣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而垻上的水面很宽很深，静水深流，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万点金光，象一匹美丽的锦缎在轻轻抖动，可一过埧，便散开成雪白的瀑布，落到地下就翻卷着、沸腾着，飞珠溅玉，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令人有些惧怕、惊奇、恐怖、神秘……对于我们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孩来说，是一次多么富于浪漫情趣的旅游啊！我敢说决不逊于今日的九寨沟之游！顾不上欣赏这山光水色了，面前的苞谷秆更诱人。刚动手抝苞谷秆时，发现上面结了好几个又长又一大的苞谷棒，尾端还长着一撮深黄色的胡须，还闪烁着光泽哩！真好玩，突发奇想，扯下一把须须挂在藤条上，就成了戏里老生的胡须，学着他们的样，往腮上一挂，真成了派头十足的美须公了，把头仰几仰，怪神气的，哈哈哈......

上面  这么多苞谷棒棒，到底拗不拗？大伙犯愁了，主人知道了不会讲我们是小偷吗？又是甜甜出主意：“怕什么？掰下苞谷放在地上，不要他的就行了嘛！”一一好哇！好哇！”于是理直气壮地动起手来了，拗秆子、掰苞谷、扯叶子，把苞谷棒棒堆好，用叶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大吃大嚼起来，嘿！真甜呀，比上次甜甜分给我们的甜好多倍。直到嚼得舌头发麻，才各自拿了一把打道回府了。一进屋，弟妹们争抢着，边嚼边夸甜。妈问我是哪里搞来的，我扯谎是捡到的，信誓旦旦地说，”你看，上面又没苞谷 ……”妈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要我不要去掰人家的苞谷。

刚吃完晚饭，外厅屋就传来王娭姆的声音，”钗能老妹，钗能老妹，你林儿在家吗？”一一啊！糟了，撞祸了，苞谷准是她家的，找上门告状来了，怎么办？我赶紧躲在屋角门后，她进得屋来只顾说：哎呀！你林儿和二毛、甜甜几个，跑到我地里拗苞谷杆，苞谷掰了一地，苞谷还嫩，多可惜呀！……”。”一一难怪啰！我问他、他还哄我是土行里捡来的，这死崽刚才还在，准是看见你来就跑了，非打他一顿不可！”妈妈气愤地说。王娭她口气缓解下來，打倒不要打，孩子不懂事，不过苞谷一个都没要，还堆得整整齐齐的……”我躲在门后屋角里屏住气，不敢吱声，倏地黄狗发现了我，跑到我身边撒起欢来，这可险了，摇着尾巴，扒到我身上，唔唔地不依不饶，咬着我的衣角往外拖，吓得我大惊失色。妈妈发现了：”

啊，原来躲在这里呀！还不快出来，向王娭毑认错，看你拿什么赔人家的。”说着到门后抄起“叉拉光”（乡村赶鸡的竹棍。），一把将我拽过来，恶狠狠说道：”今天非给你一顿苗笋炒肉不可。”(意即用竹片打人很疼)说着举起叉拉光往我脚腿肚上打，我穿的是短裤，着实是真的痛，二双脚交替着提来提下，仿佛现在跳迪斯高舞，想躲又躲不开“叉拉光”。王娭毑不忍心看我挨打，忙拦住我妈，抢过”叉拉光”，为我求情：”这回就算了，给我个面子，孩子嘛，吓唬吓唬他就行了，林儿，下次就别拗了……”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巴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我耷拉着脑袋，呆呆地立在屋中间，像过去挨批斗的四类份子。

临走时，她再三交代嘱托妈妈，不要再打孩子了，直到妈妈答应才离开我们，不住地回头、叮咛、嘱托……

从这以后，苞谷秆再甜，我们也不敢去“远征”了。大约过了十天半个月，一天傍晚，刚吃完饭，只见王娭毑提着个篮子，里面盛几个苞谷，还有几个削得干干净净的苞谷秆。顿时我又紧张起来了，想起身遛进里屋去，却被她叫住了，“林儿，你妈妈在吗？”妈妈应声出来，招呼王娭毑坐。她把篮子放在桌上，慈祥的脸上满是笑容，说道：“如今苞谷熟透了，今日到土里掰苞谷，拿几个给你们尝尝新，还有林儿喜欢的苞谷秆……”啊！我提到嗓子上的心落下了，想不到王娭毑还这么好，我眼里噙满泪花，又羞愧、又感动，冲过去一把抱住娭毑，激动地说，“娭毑，你真好……”

王娭毑的苞谷秆真甜啦！一嚼满嘴蜜汁，一股清甜直流进心里。多少年过去了，我嚼过南方的甘蔗，吃过北方的蜜饯，都比不上王娭毑的苞谷秆甜。如今王娭毑早已不在人世了，可她脸上挂着笑容、眼里闪出慈爱的样子常呈现在眼前，那清甜的苞谷秆的蜜汁滋润着我的心田，”其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人虽然走了，但甜还在人间，情还在人间，这入了心的甜呐，这浸透了意的甜呀！一一啊！甜甜的苞谷秆……

编审：宋光平

作

           

者

           

简

           

介

作者：张歌、本名张松林。执教、执琴数十年。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喜读书，好音乐、（湖南省郴州市音乐家协会会员、省音协弦乐专业委员会会员）偶走笔，也偶有诗文见于诸报端。其歌曲《送哥送到五里坡》被选入 《湖南民间歌曲选集》，其诗《伐桂》被《垦星》诗刊主编流沙河选入诗集《森林诗》。

温

           

馨

           

提

           

示

作者近期作品：张歌【散文】小鸟，负我们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