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温婉沉静的面条草｜原乡

（图片来自网络）

面条草，在故乡一种水草的俗名。华北地区也有一种俗称面条草的，是饥荒时救命之物，但却是旱生植物，形状用途大不一样，在我江南故乡，华北俗称面条草的叫“棉茧头草”，可以食用。

但我江南水乡的面条草，是一种水生植物，主要用来喂鱼喂猪，我从未听说过它可以食用。

面条草的大名，我也是不久前同学告诉我的，据说叫苦草，也叫蓼萍草。这两个名字我从未听说过。蓼我知道，我抄诗经数遍，自然知道蓼莪，水边甚多，故乡离我家十多公里处有蓼莪寺，但也与面条草无关。

面条草的大名不知其何来，但它的俗名土名，却透着熟悉和亲切。除了面条草之外，还有叫扁担草、水韭草和鸭舌条等的，这些名字虽土，却切合着这水草的特性。

无论是面条草，还是扁担草、水韭草、鸭舌条，得名的由来，是依其外形。水里生长的面条草，真像过去乡下没有轧面机时用擀面杖擀出来刀切面条，细宽、薄。

除了形似面条，我们小时时候打猪草，捞面条草时，通常也是用两根细竹竿伸入水中的面条草中，夹住，卷上，拧断，涮一下，拖出水中。这夹、卷之举，犹像小孩使筷子吃面条的模样。

不过，与面条的颜色不同，面条草颜色是绿色的，绿色的叶子可以在水下进行光合作用。但越接近根部，颜色却是白色的。

面条草草扎根于淤泥中，根系比较发达，在静水和湍急的水流中均能生长，所以打猪草时要使劲拧，才能扯断它的根系。一般在水流湍急的沟渠中，它们都是顺水倒伏。而在荷塘及静水渠中，它们一根根直立着安静地呆在水下，风过水面，水波荡漾时，它们随着在水底微微摇曳。

面条草也会开花，不过很少见到。面条草的花会升出水面，花很特别，白色。

内河池塘里和沟渠里的面条草，一般也就两尺来长，湖里则不然。我在湖边生长的同学说，太湖滆湖里的面条草，都有一米多长，打猪草时，常常一打就是堆了满满的一船。

我小时候的印象，面条草是草鱼的重要饵料。鲤鱼鲫鱼之类，大概也会吃掉一些，而河里的那些小鱼小虾螃蟹，大概也喜欢。除了养鱼，面条草最大的功劳就是喂猪。小时候一个重要的辅助农活，就是打面条草回家煮熟了喂猪。当然，也可以把面条草扔在鸭棚里，任小鸭子糟践，小钉螺喜欢吸附在面条草上。

2016年春节期间，去往故乡黄天荡青蟹养殖基地，有一户养蟹人家，用来喂蟹的，就是面条草，据说面条草也可以用来养小龙虾。

本草纲目上说，面条草还可以入药，这我小时候没听说过，也不知现代医学怎么看。

不过，面条草的吸附污物能力强，可以用来净水去污。虽然在岸上透过水面看面条草很清爽好看，但我小时候戏水，是不太愿意到面条草生长的地方去的，因为水下折射看起来很干净的绿色草叶上，总是粘糊糊的，心里总有种不洁感。大概这就是面条草吸附污物的结果。

我最初读徐志摩《再别康桥》，没老师教，生物知识也没有，不知剑桥水下那软泥上的“青荇”是何物，以为就是面条草，因为在我印象中，故乡水下软泥上的青色的水草，只有面条草！及长，方知青荇为何物，但这错误一直伴随了我多年。

记忆中，无论是在春天的浅水中，还是在夏秋的浅滩中，透过温暖的太阳，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的面条草安静地矗立着，小鱼小虾嬉戏游荡，风过处，它们的叶片则随水波微微荡漾。扔一块小泥块进去，会在面条草中惊起一群小鱼虾四处逃窜，惊起的水势摇曳着面条草东倒西歪，但它们的根基却永远稳定。

阳光照射的水下的面条草，就像良家女子，温婉沉静，有一种别有味道的端庄从容。

（作者系网易新闻 网易号 “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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