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郭春生《一件旧大衣》品鉴

【作者简介】碧海孤帆，本名郭春生，笔曾用网名碧海蓝天，醉红尘。自由诗人，河南平輿县人，现居云南蒙自。爱好诗词·歌赋、微型诗、现代诗。《唯美微型诗社》会员，《中国诗歌报河南工作室》编辑，《中国诗歌报朗诵诗创作室》主编，有作品散见：《唯美微型诗社》《中国诗歌报》《云间墨香》《彩虹文台》等！

一件旧大衣

文/碧海孤帆(河南平舆)

接到消息后，二憨立马套上自家的大马车去大哥家接老叔。一路上，太阳照得雪后的大地分外耀眼。二憨满脑子都是老奶奶临终时念叨老叔的情景。

据奶奶在世时讲，老叔是跟随蒋介石的队伍溃退到台湾去的，当时还是国民党的一个上校团长，得知老叔要回大陆探亲，是当乡长的大哥最先开车去城里接回老叔去他自己家的。

看到老叔的二憨当时就傻了，不是说大叔是台湾归国华侨吗？华侨应该是很有钱的嘛。看大叔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外披一件补丁套补丁的辩不清颜色的旧大衣。二憨忽然觉得老叔好可怜，决定把老人接回家好好款待，以尽晚辈之孝心。

奇怪的是，自从二憨把老叔接回到他那还是八十年代盖成的旧瓦房的家里以后，大哥王有才再也没有露过面。二憨为孝敬老叔，早就把家里的鸡杀光，钱花光了。本来家里就穷，二憨一家四口，平常就靠他一个人赶马车养活老婆和三个儿子。

一天夜里，老叔突然生病，满身冷汗，浑身发抖。二憨赶紧起床去老大家想让老大开车送老叔去城里的医院看病，可身为乡长的大哥竟然说身体不适，连床都没起。二憨快要急疯了，又跑到村长家邀了村长，用村长的农用三轮车把老叔送到了县医院才算松了口气。

闲暇的时候，二憨最喜欢听老叔讲解放前国共两党打日本鬼子的故事。

通过对老叔过去的了解，二憨对老叔越发的敬重了。

老叔知道二憨家的大儿子高中毕业了，还没工作，就想让二憨叫王文才过来聊聊坐坐，可二憨去大哥家多次，老大王文才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来。老叔双手裹了裹那件破旧的大衣，很是失望。

二憨在心里嘀咕:“当了乡长的大哥就这么忙啊，整天陪局长吃饭，陪县长参观，啥时候能有时间也过来好好陪老叔吃顿饭啊！

对于王文才，老叔无语，只是把身上的旧棉大衣依旧往身上裹了又裹。

老叔在二憨家一住就是两个来月，这两个月里，二叔的内衣外衣早已洗了多遍，唯有那件旧大衣，从来就不让别人碰。

为了招待老叔吃好，二憨每顿都为老叔准备了几个菜，变着花样的给老叔做着吃，加上上次老叔生病住院，不知不觉中二憨竟欠了上万元的债。

老叔知道二憨为他没少花钱，闲聊时曾问二憨:“孩子啊，你为了招待我，不惜借别人那么多钱，会后悔吗”？

二憨傻傻的摸着头皮笑了:“这辈子能和老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是倾家荡产，俺觉得也值啊。”

大叔拍了拍二憨的肩膀，喃喃自语:“难得啊！有钱的不露面，没钱的为尽孝心倾家荡产，这才是咱这一家人的本质啊。”

大叔要回台湾的那天，二憨赶着马车相送。临别，大叔语重心长的拉着二憨的手:“憨啊！都说没钱的最实在，有钱的会变坏，不知你若是有钱了会怎样啊？”

二憨想着这段时间大哥王有才对老叔的态度，狠狠的握着大叔的手，竟激动得嘴唇哆嗦:“放心吧，大叔，江山易改，俺本性不移哦。”“但愿吧”，大叔紧握着二憨的双手，转身脱下身上的棉大衣递到二憨手上，说是留给二憨作个纪念。

二憨双手接过旧大衣，像平民接到了皇帝的黄马褂，重重的，感觉竟然真的是沉沉的……

送走了大叔，二憨回家就坐在炕上，像失了魂。想着老叔八十多岁还往外走，想着老奶奶临终时对老叔的牵挂，想着老叔这次回家来也曾到爷爷奶奶坟前祭奠，爷爷奶奶看到老叔身体这么好，也该瞑目了。想着老叔今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想来想去，不仅悲从中来，竟不由自主的摸到了大叔留下的那件旧棉大衣，把棉大衣放在腿上亲了又亲，这一亲二憨可是愣住了，他感觉棉大衣的每个补丁上都是硬硬的，赶忙拉亮灯，叫醒婆娘。他们好奇的拆开一个补丁，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出现在眼前，再拆一个，又是一扎百元大钞……

二憨激动得快要哭了。

八十年代末的那一年，二憨一下子在村里给三个孩子盖起了三栋两层小楼，还给刚下学的大儿子买了辆大卡车跑运输。

福从憨来，喜从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