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绿色植物
绿色植物
山东德州 橘子
木子坚持把那株水培绿萝从玻璃瓶里揪出来,一把栽进盛满泥土的花盆里,动作有点大,以至于有几片因为缺少土壤和阳光的呵护而呈现出半透明状态的叶子被折断了叶脉,像骨折的病人耷拉着断了的胳膊腿,任由木子摆布。她做这些的时候,美子就站在旁边,嘴巴张成大大的O字型,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或者神经病。
“甭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话虽说得轻松,木子的语气中还是透出了一丝没底气的无奈,她刚刚失恋,用她自己的话说,一不留神吃了个臭鸭蛋,害得她不得不连同那碗白米粥也一块儿扔掉了。美子调侃到:“姐妹儿,不就是一个半吊子画家吗,整天疯疯癫癫的,吹了更好,等着吧!你的白马王子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你哦!”。木子没有理会美子的话,她低着头自顾自的摆弄着那株绿植,由于长时间浸泡水中,绿植底部的叶子变黄了,再加上那几片骨折的叶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木子犹豫着,该不该掐掉那些病态的叶子,“嗨!别乱动我东西,我讨厌别人的指纹沾染到我的东西上”,这是她那位画家大神常挂在嘴边的话。去他妈的大神!木子恨恨地骂了一句,一把揪住那几片黄叶,就像揪住一个人的脑袋那样解恨。
画家好像都是那种不修边幅,非主流的派头,所以木子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惊讶。如果他没有那把络腮胡子,没有那条猪尾巴似的辫子,没有那种桀骜不驯的神情和那双犀利而傲慢的眼睛,那他一准儿就不是画家,木子也就不会爱上他了,你瞧!多么偏执的理论,谁知道呢!爱情就那么任性地,咣当一脚踹开了她的心门。
木子爱得如痴如狂,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小小的人儿,竟有那么宽广的心胸,包容他那么多的荒诞怪异的喜好。他每次作画前都会戴着一次性手套、口罩和发帽,把屋里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擦拭干净,再用酒精消消毒,就差没把木子按进水桶里消毒了。那次看到他作画作的辛苦,木子熬了碗粥,做贼一样悄悄端过去,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他那时正在画一副风景画,黑黝黝的山体很突兀地占据了大半张画面,他弓着身子,缩着脖子,手里举着乱七八糟的染料,脸贴在画纸上,眼珠子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弹出去一样。木子怜惜地看着他,不忍马上离开。那盆水培绿萝就在靠门的木头架子上,木子走过去,不经意地伸手碰了碰叶子,“别乱动!我讨厌别人的指纹沾染在我的东西上!”,一句暴怒声从画家的方位掷过来,一下把木子砸晕了。她扭头看了看他,正碰到他冒着火的眼睛,木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手不知道是该放在前面还是放在后面。就在木子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不明物体气球一样从地上弹了一下,呈弧状朝她投过来,木子来不及反应,肩膀就被一双铁钎夹住了,“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我的灵感全被你毁了,小骚货!滚出去!”,随着叮铃、哐当的开门、关门声,木子像块儿破抹布似的被扔了出去。
木子惊悚地跑出了屋,边跑边回头看看,就好像身后有恶魔追赶她一样。她在闺蜜美子家里待了好几天,眼里的泪就没断过流儿。第五天,天刚明,有人敲门,美子从猫眼里一瞧,“是那个神经病!”,木子浑身打了个哆嗦。敲门声铛铛铛地响个没完,“外面怪冷的,让他进来吧!”木子望着美子说。画家一进门,屋里的俩人都大吃一惊,蓬头灰面,胡子拉碴,衣服又脏又破,真像美国贫民窟里的流浪汉。画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木子跟前儿,神情像个没娘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木子。从美子家里出来,俩人又重归于好了。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缺少阳光的滋养,呈现出来的仅仅是一种病态的美。爱情常常会对错误视而不见,永远只以幸福和快乐为念,它就像一只火烈鸟,任意飞翔,无拘无束,打破了一切思想上的底线。
就在木子像一位瘾君子那样,独自沉浸在这种痛苦而又快乐的情感漩涡里不能自拔之时,他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了。是的,他把木子甩了,说什么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灵感了,说什么受不了这种母爱般的爱情了,说什么灵魂受到了禁锢了……
半年过去了,那盆绿萝在土壤里长得很是繁茂,长长的茎顺着墙壁一直伸到了窗口,心形的叶子翠绿丰盈,像少女的腰身一样柔美。木子弯腰侍弄着这盆绿植,嘴角的笑容里刻进了阳光的味道。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作者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