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中医手里的麻黄汤——吾道东矣又东来

摘要:学医从《伤寒论》入手,始而难,既而易;从后世分类书入手初若易,继则大难矣。(陆九芝)

案一、大肿如泥麻黄汤

张女,20岁,山东省青州中医药学校学生。国庆节回乡休假,因咀嚼火烧蚂蚱喂其侄儿,旋即口唇舌咽肿胀,呼吸困难,全身皮肤出现巨大日风团,脘腹绞痛,恶心呕吐,二便窘迫,恶寒无汗,精神萎靡,舌淡,脉微而数,双肺听诊满布湿音,血压70/50mmHg,体温37.9℃.按过敏性休克常规治疗,一个半小时后诸症依旧。考虑其学中医,经其同意处方,生麻黄50g,桂枝30g,生白芍30g,杏仁10g,生甘草10g,生姜50g,白酒125ml,水煎十分钟即刻顿服,服药半小时后汗出恶寒解,脘腹绞痛二便窘迫缓,呼吸通畅,风团逐步消退,脉搏有力,血压90/70mmHg,精神大振。嘱咐中药再煎两次,均分六次服用,每六小时服一次 服至心烦躁动则停后服,忌食油腻生冷,以黄米粥饮食为主3日。复诊:诸症皆无,唯有乏力身酸感,嘱其休息为要。

麻黄汤去桂枝又名还魂汤,取名还魂主治卒死。本案着眼点放到“恶寒无汗,发热,呼吸困难,皮肤巨大白色风团,脘腹绞痛”上。虽然病因是饮食所入,但临床表现还是风寒客干肺脾胃肠,故选发散风寒与建中并重,加白酒煎能增效,加快胃肠吸收。

案二:过敏性休克麻黄汤

中妪,72岁,素焦虑,坐卧不安,久服阿普唑仑类者。一日牙齿痛。阿莫西林胶囊后身微痒,遂发全身大肿如泥,一改昔日瘦弱而今变臃肿,前额变形如南极仙翁状。医治十余日,激素与抗阻胺类外加脱水剂了于寸功。现尿少,舌淡胖齿痕,脉沉,血压130/90mmHg.处方:生麻黄30g桂枝20g,杏仁10g,生甘草10g,汉防已10g,生姜15g,大枣5g,一剂水煎三次,均分三次,每8小时服一次,饮食小黄米粥后发汗为要。复诊:自述服药一次后即汗出如洗,小便通利,肿消大半。测血压120/85mmHg.又予上方一剂如上法煎,均分九次服用,每日三次服,以食小黄米粥为主,不必刻意发汗。再诊:肿如失,停后服。随访无复发,其翁连称中药功效神奇云云。

作者指出自己对麻黄的使用的体会:黄胖之人对于麻黄不太敏感,量要大一些,定喘发汗还魂皆然。很多病人量不到30g很难建功,这些剂量的依据都是临床从小剂量开始逐步加大剂量取得效果后的体会。黄瘦之人量要小一些,因为黄瘦之人对于麻黄的定喘作用不一定敏感,而对于心悸、心烦、手颤、口干、汗出却极其敏感。用于定喘不需发汗时,热证一般要伍石膏,寒证一般要配伍五味子,否则极易心烦、心悸、汗出、手颤,敏感人应用3g生麻黄即汗出淋漓,烦躁难安。一般地说病人服药后先出现心烦再是汗出,继而是心悸、手颤、口干,这时汗出反而不明显了。临床上越是大毒之品,越是疗效独特之药。

黄煌教授在《张仲景50味药证》中指出麻黄主治黄肿,兼治咳喘及恶寒无汗而身痛者。但结合张仲景药证及临床经验指出有以下几种情况慎用麻黄:1.肌肤白皙、有上冲感,易烘热、汗出者;2.脉弱无力者;3.平素易头晕、目弦、心悸、失眠、烦躁不安者;4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肿瘤放化疗期间;5.极度消瘦者。

案三、耳咽管急性阻塞麻黄汤

1.史妇,35岁,因右侧耳聋耳鸣反复发作2月就诊。现右侧耳聋耳鸣加重3天,用力按耳有声音后则耳稍闻声响,一会儿则无。稍鼻塞,流清涕,咽稍痒则干咳,无痰,咽微红。自言这次得之淋雨受凉后,无恶寒发热,无汗,舌淡苔薄。处方:生麻黄15g,桂枝10g,杏仁10g,生甘草6g,生姜30g,大10枚,水煎服,1剂。晚间喝小黄米粥后微发汗。另,每日捏鼻闭嘴猛吹气3~5次。2月后因他病就诊,说上次药服完三次后耳朵就透气不聋,至今未发。

2.张妇,61岁,以双耳突发耳鸣耳聋3日就诊。刻下稍鼻塞,流清涕,身无寒热无汗,舌淡。处方:生麻黄10g,桂枝10g,杏仁6g,生甘草4g,生姜30g,大枣4g,水煎服,一剂。后其婿因耳疾求服中药,说其岳母患是疾,经我一剂治愈。临床体会:干祖望先生的经验,治疗耳咽管急性阻塞属风寒在表者选经方麻黄汤治之,诚不我欺!

吾道东矣又东来

娄绍昆

有客问:“岳美中、刘渡舟、胡希恕观点各有不同,请你谈谈黄煌、胡希恕所倡导的方证辨证和岳美中刘渡舟所使用的‘理法辨证’有什么差异?”

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在中医界,医生们公开或暗地里的争论也很多,似乎各方都有响当当的理由。根据我有限的知识,“方证辨证”强调“方证对应”胜于强调“方从法立”;强调“体质分析”胜于强调“病因病机审辨”;强调“独尊仲景”胜于强调“全面继承”;强调“参考汉方胜于强调“综衷百家”;强调“整体治疗”胜于强调“专科治疗”;强调“分析西医疾病谱”胜于强调“研究病名;强调“腹证腹诊”胜于强调“脉证脉诊”;强调“药方法理”胜于强调“理法方药”。

“方证辨证”这些理念都是与传统主流医学有抵牾的。我认为,岳美中、刘渡舟所使用的“理法辨证”代表着整个中国医学的常规,是目前中医界的主流,适应于中医理论扎实、并欲先理论后临床者,是一条培养中医学者的道路。而黄煌、胡希恕所倡导的“方证辨证”,目前还处于摸索、发阶段,因为辨证系统还不完善,不能统揽大局,只能“但求其真,不求其全”(黄煌语)。但“方证辨证”的方法已经在实践中呈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具有无限的发展空间,是一条临床中医师快捷明达的成才之路,黄煌的学说已经成为青年中医进入经方之门真实不虚的指路明灯。特别是黄煌先生的思考,具有时下思潮不可替代的意义。他的书我时时翻阅,一次次地体验到阅读的欢愉。我内心体味到中国古代中医史上那些让我们安慰、给我们营养的事,也出现在我们身边。我愿意向黄煌先生这个人和他的医学成果表养的事表达一个临床中医师的敬意。

70年前章太炎先生所悲痛叹息的“吾道东矣”的景况将成为历史,黄煌先生、胡希恕先生所倡导的“方证辨证,将使仲景之魂,如紫气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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