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眼中的碑林 || 商子周：八仙庵与湘子庙
商子周，一九四六年出生于西安，毕业于西安医学院（现更名西安交通大学），肿瘤外科主任医师。曾任陕西省肿瘤医院院长，省肿瘤防治研究所所长，长安医院常务副院长，中华医学会肿瘤分会常务委员，中国抗癌协会常务理事，陕西省医学会常务委员，陕西省医学会肿瘤分会主任委员，陕西省抗癌协会理事长等职务。著有四十余万字散文、随笔、科普文章，数十篇发表于报刊、杂志。
八仙庵与湘子庙
商子周
我命中与“八仙”有缘。
初中，蜗居景龙池，就读于与八仙庵一墙之隔的西安市第二十二中学，之后，家搬入大湘子庙街，与位于大、小湘子庙街、德福巷三岔路口的湘子庙咫尺之遥。“八仙庵”供奉“八仙”，因吕祖点化显灵，设有专奉吕洞宾之殿。湘子庙，韩湘子故居，修真化现之地。两处庙宇，凡数百年，历经动乱，神仙居所也难逃劫难，殿堂遭毁或被占用，至近十余年前才得以恢复重建，再现昔日辉煌。
吕祖（名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少而聪明，日记万言，淹博百家，矢口成文，但三举进士不第，长安酒肆得遇钟离权，黄粱一梦遂大彻大悟，点化修道成仙，封天雷上相，灵宝真人，乃集道教大成之高人。韩湘子（字清夫），唐代大文学家、刑部侍郎韩愈的侄孙，其聪慧过人，生性轻狂不羁，不好读书，只好饮酒，得钟、吕二仙传授修行之术，终南修道，得成正果，玉皇大帝赐其三道金书、三面金牌，上管三十三天、一十八重地狱，中管人间善恶、四海龙王，下管地府冥司、府州县城隍，又赐其缩地花篮、冲天渔鼓等宝物，并封为开元演法大阐教化普济仙。
吕洞宾与韩湘子，均出自书香门第，天资过人，却行为乖张，特立独行，仕途不济，二人有师徒之谊，彼此惺惺相惜，都是风度翩翩的斯文公子，也是“八仙”中我最喜欢的两位神仙。
“八仙庵”，又名“万寿八仙宫”，位于东关长乐坊，传说为唐代吕洞宾遇汉钟离，“一枕黄粱”点破千秋迷梦而感悟成道之处。庙内古柏森森，神秘肃静。置身其中，顿时心底清净，萌生敬畏。我三年初中生活，与“八仙”为邻，课余，常与同学结伴，庙堂内外，肃穆恬静，我等不敢喧哗，每次考前，虔诚祈祷神灵保佑。初中毕业，母亲曾携我庙会卜卦，算命先生言有入仕之相。果然，不日金榜题名，高中！入读西安市三中，应了“唯有高中，可以升官”之言。
早先，八仙庵香火鼎盛，庙会人头攒动，摸骨看相、杂耍套圈、拉洋片、卖大力丸。热闹非凡。庙内正殿供奉八仙，东院下数级台阶，偏殿坐北朝南奉吕洞宾，有签筒、签柜，道长端坐案前解签。上香揖拜、抽签问卦者甚众，问病、问前程、问姻缘，求官、求财，求医者，络绎不绝。据言，吕祖神签，有求必应，极其灵验。我们年幼，囊中羞涩，无以敬奉布施，只敢远远观望，没人敢去抽签，不过心诚则灵，常在庵内徘徊，和各位神仙混个脸熟，肯定也沾了“八仙”不少仙气。
据说，早年八仙庵并无专奉吕洞宾之殿。同学间流传：一洋包车夫，自城内送一道长至东关八仙庵，言定车资十文，此道长金形玉质，仙风道骨，身轻如燕，气度不俗，车如无人空乘，车夫行走轻盈，步履如飞，颇感诧异。及至，道长言入观取银，飘然而去，车夫久候不见，遂闯入庙内寻找，便寻不见，以致惊动道长，至大殿，车夫径指吕祖，直呼“便是其人”，道长大惊，见案台置十文铜钱，方知吕祖显灵，故为其另立金身，香火敬奉，专设签房，才有今日吕祖纯阳之专奉大殿。
也有说，八仙宫在宋元时为吕祖祠，供奉吕洞宾，后因一位道士看到八位异人游宴于此，以为“八仙”显化，此乃齐聚之地而开始修建祠观，取名“八仙宫”，亦曰“八仙庵”。此等均系民间传言，先此后彼，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可不必认真追究。
大湘子庙街，曾经住过十多年的地方，清楚的记得路口那座小小的湘子庙。
韩湘子，在八仙中是个风流俊俏的书生，他通晓音律，擅于吹萧，传说他手中的神萧名为紫金萧，是用南海观音菩萨紫竹林里的一株神竹做成，为东海龙王七公主所赠。我记忆中，湘子庙一直是清洁大队占用，因其外观为庙，同院小伙伴们十分好奇，偷偷混入院内，以窥究竟。彼时，庙内并无神仙敬奉，破旧不堪，杂乱无章，我们大失所望，又被院内大人呵斥，逐出大门，扫兴而归。
那时的湘子庙，徒有庙宇外表，坐在里边的都不是神。韩湘子虽贵为天上神仙，面对无神论者，占你家居所一用，不怕你妖魔鬼怪兴风作浪，“八仙”即使再有神通，却也无可奈何。那阵子“破四旧”，湘子庙并无泥胎，又被政府占用，自是逃过一劫，听说庙内发现了地下洞穴，疑与特务有关，折腾了一阵子，不了了之。后来，我家也搬离大湘子庙街，和“八仙”就离的远了。
前几年，得知湘子庙重建，抽暇一游。名副其实的小庙，前院山门、香泉、过殿（灵光殿），后院湘子大殿，韩道仙手执洞箫，款款而立，案前香烟缭绕，红烛高烧，两株50余年树龄的洋槐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湘子洞铁门加锁，不得而入。庙西南侧，古朴的店面，悠闲的行人，没有车马喧闹的小湘子庙街显得极为宁静，品一杯清茶，或闲庭散步，抛开都市的喧嚣，回归心灵的静谧，有一种韵味悠悠的古城文化氛围。东北侧的德福巷，灯红酒绿，繁华而热闹，酒吧门前闪烁的霓虹灯，茶馆窗前点亮的红灯笼，外来的西方文化，尽情张扬着浪漫与激情。湘子庙两旁，传统文化和现代气息碰撞与交融，韩湘子位居其中，左顾右盼，历史韵味，时尚风情，是恪守传统，厚古薄今，抑或是喜新厌旧，追求前卫，神仙也不间不界，难以定夺。
“八仙庵”和“湘子庙”，民间传说中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道法显扬，扬善抑恶，大慧众生，济世渡世，寄托的是百姓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期望。西安古城，寸土寸金，能容此道观，发扬中华传统文化，也算是功德无量。
本文选自《名人眼中的碑林》一书
特约编审：朱文杰 王 炜
主编：吴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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