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梦回古城台儿庄（下）|| 木鱼
（台儿庄船型街）
五
在涅磐重生的台儿庄，流连其间，犹如穿越了时空的隧道，这里有参将署、天后宫、关帝庙、九龙庙、天水堂、翠屏学馆、日升昌记、清真古寺等仿古建筑，各呈原汁原味、古色古香之貌。为了一睹鳞次栉比的曲院回廊美景，我时而穿行在砖墙耸立的幽幽深巷，时而又来到绿柳垂绦的水岸河边，逛东街，游北弄，进东楼，出西院，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怀油然而生。走着走着，蓦然明白：逛古城，真的不需要什么导游或导游图，逡巡于迷宫般曲弄幽巷中，即便迷了路，只要心绪轻松，慢慢地转悠，细细地体味，一定会品尝到更多更美的古城风韵 。
钟灵毓秀的台儿庄，真不愧为运河文化的博物馆。城内开辟了不少的专题博物馆和展厅，每一座楼宇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主题，每一处展厅都有不同的运河文化元素，琳琅满目的展品别开生面，有奏疏、有招幌、有酒器，有度量衡，还有三寸金莲；展示的主题也特色鲜明，有税史文化、有私塾文化、有票号文化、有驿站文化、有镖局文化，甚至连青楼文化也占有一席之地。
籍此观访，我恍然明悟，原来青 楼也并不是单纯的卖淫场所和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曾是文人墨客、巨商富贾、下野政客们倾吐心曲、交流思想的平台，也曾孕育过蔡锷将军和青楼女子小凤仙的情缘。而那些所谓“香艳欲绝”的金莲小脚，无不浸透着古代妇女的血与泪。始于隋、广为流传于宋的裹足陋习，竟然将小脚作为美的标准，将不同大小的脚划分为不同等级的“莲”,大于四寸称“铁莲”,四寸的称“银莲”,而三寸则称为“金莲”。“小脚一双,泪水一缸。”林语堂在《中国人的缠足》中写道：“观看一个小脚女人走路，就像在看一个走钢丝绳的演员，使你每时每刻都在被她揪着心。”裹足的恶俗是何等的残忍，多少女人因此而失去了健康。在各展室走马看花般观展览，囫囵吞枣地品文化，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还是触摸到了古城民俗的沧桑历史，也感受到了运河文化的情趣神韵。
复活崛起的台儿庄，如今也是一座休闲的古城，楼阁参差，雕梁画栋，店铺林立，旗幡飘扬，有茶楼、有戏台、有酒吧，有美食店，还有演艺厅、4D影院、大战主题公园，和宽阔恢宏的文化广场。一路逛游，茶室可啜清茶一盏，酒吧可品烈酒两杯；可观看虹桥流水和街头雕塑，也欣赏柳琴戏和鲁南皮影；可倾听运河花鼓和运河号子，也可近距离地观赏伏里土陶和曹县面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当然，如果想要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在这儿逗留。
在古城的文化广场，坐在露天的长条板凳上，伴着星星月亮观看演出，这经历与我来说已颇为久远，当童年美好的记忆被唤醒时，又觉得好像就是那么一晃眼的过去。人生真的如白驹过隙，弹指而过。广场演出的节目谈不上什么精彩，唯一的看点是，主持人与观众互动时，一个光膀的后生和几个女生的唱歌PK，男生猥琐至极，洋相百出，把台下人笑得前仰后翻，拍手顿足。
六
台儿庄古城处处散落着历史的遗迹，而最令人眷恋的无疑是那段流淌了两千多年的古运河。景区处处河道逶迤，碧波荡漾，当我站在一个埠头观望时，听到有人说这就是京杭大运河时，我还不敢贸然相信，当看到了河畔竖立的古运河石碑，才知道眼前就是千真万确的古运河。夜色中蜿蜒的运河，波光粼粼，泛着幽蓝的亮光，微风轻拂，涟漪微皱，清澈寂静。这是一条风貌遗存完整、仍在发挥自身功能的古运河，因而被称为“活着的运河”，它见证着台儿庄因河而兴，因战而名的漫长历史。
京杭大运河，北起北京，南至杭州，纵贯南北，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全长1794公里。开掘于春秋时期，形成于隋代，繁荣于唐宋，取直于元代，疏通于明清，前后共持续了1700多年，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运河。据说当年隋炀帝为贯通大运河，曾动用两百多万民工去开凿河道，以至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隋朝由此走向衰亡。若从历史的眼光看，大运河在清末改漕运为海运前，作为国家经济的大动脉，为繁荣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这无疑要归功于古代劳动人民的伟大创举，似乎也该有隋炀帝的一份功劳。唐朝诗人皮日休曾以诗赞咏：“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对于京杭大运河，我的最早听闻是在年少时，听大人们侃隋炀帝开凿运河去扬州看琼花的传说，那时年幼无知，当然不懂为何皇帝看一下琼花，就可以动用几百万人马去开河；也不清楚京城到扬州到底有多少路程，大运河又是啥等模样？一晃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一次出差苏州，总算见到了大运河，原来除了比家乡的塘河稍微开阔外，也并未有什么其他的不同。那时大运河水质还算不错，有客轮可通航杭州，为了亲近一下大运河，我买了一张船票，一路航程十多小时，阅尽运河两岸景色。
台儿庄的运河与众不同，在纵贯南北的整个京杭大运河中，处于北运河与中运河的节点，全长42．5公里，史称“加河”，系大运河中唯一东西流向的一段。明清时期，这里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南来北往，热闹非凡，形成了南北货物中转的集散地，号称“水旱码头”，打造了商贸不夜城，促进了台儿庄的繁荣，赢得“天下第一庄”的美誉。
伫立古运河河畔，面对斑驳河岸，凝望悠悠碧水，怀古幽情不禁悄然而生，岁月为运河留下了许许多多美丽的传说和悲壮的故事，值得去聆听，去追忆，而留给我最刻骨铭心的还是抗战的那场血战：日军的钢盔堵塞了运河的水流，手榴弹的木柄碎片积存了一寸多厚，鲜血染红了大地河流，一座古城化为焦土废墟……
台儿庄那场腥风血雨、杀戮死亡，似乎离我们已经很远很远，但又觉得似乎很近很近，因为世上还有战争疯子的存在，他们还在磨刀霍霍，天下焉能太平，杀戮和毁灭随时都在胁迫着世人，威胁着和平……
七
月挂中天，夜凉如水，挥手告别台儿庄时，护城河边、城楼脚下锣鼓喧天，声震长空，原来是舞龙队在表演，两条彩龙在追逐着火红的龙珠，昂首，穿游，翻滚，跳跃，活灵活现，虎虎生威。舞龙者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舞出了龙的灵异，舞出了龙的神性，充满着浩然宇内的民族大气，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古人不见今时月，明月曾经照古人。”此情此景，长眠在九泉之下的先烈英魂若能得知，应该可以得到心灵的慰借。
古城之游，总会给人带来许多思索和遐想，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不一样的风景，每座古城留给每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有人如此归纳：“周庄是怀旧，平遥是疗伤，丽江是艳遇，台儿庄是梦乡。”在有梦幻般魅力的台儿庄，我却揽怀旧、疗伤、艳遇和梦乡四大感怀为一身。当然，感受最深、挥之不去的是台儿庄的寻梦，那是和平之梦，是复兴之梦，是强国之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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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林云江，笔名木鱼、沐雨、鱼木，瑞安市社科联常务理事，《瑞安中学校志》主编，《瑞安中学文化丛书》执行主编，著作有《世纪之梦》(合著)、《溯源追昔》、《岁月年轮》、《云在青天水在瓶》等，散文随笔散见于报纸、杂志及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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