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高小艳：老烟枪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57】
河南济源 高小艳
昨天夜里，老头子从外面进来，我冲过去拥抱了他一下，好大的烟味呀！我赶紧松开了手。不用猜，他这是刚吸了烟走回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烟味。我目瞪口呆。这是吸了多少烟呢？
说起老头子的吸烟，我真是一言难尽。刚丢下碗，你看吧，他就开始摸口袋。他这习惯性动作，作为老妻，我又怎能不晓得。我说:“饭后吸烟，危害更大。”他点点头，继续点烟。看着他这熊样，我忍不住想，拿碗砸他。每次出门散步，他都让我走前边，不消说，烟瘾又犯了。我走一段，折回来，夺下他的烟，折断，扔进草丛里。“你这女人好不晓事，男人哪有不吸烟的。”他蹲下身子，在草丛里找，找到又重新点上。他把烟叼在嘴里，恬不知耻地辩解道:“这都是钱呀，千万不能浪费。”说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朝着暗夜吐了一串烟圈。看着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我真想拿石头砸他。有时半夜里忽然醒来，见他不在身畔，不消想，他准时又到外面吸烟去了。可不是，有浓浓的烟味从开着的窗口飘进来。我忍不住起身，朝着窗外断喝一声:“谁在外面抽烟？”他吓了一跳，做贼似的，迅速起身，抄起凳子，逃到另一扇窗户下了。如果再喊下去，他会一溜烟儿，又钻进厕所里。一贯如此。烟什么时候燃尽，人什么时候回来。这真是老烟枪一枚！有一次和他出门遛弯，刚走到小公园门口，他就神经质似的摸口袋。摸了半天，仍一无所获，他才颓然地放下了手。等找到一块石头坐下，石头还未捂热，他又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他开始围着一棵又一棵树，转呀转，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我一头雾水。“你在找泥牛吗？”我忍不住问道。“不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继续猫着腰，围着树打转，我也跟着转。等转到一棵大树旁，他突然大叫一声道:“可找到了。”只见他俯下身，从大树底下，捡起一根吸剩的烟头。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你还要不要脸？”我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捡别人吸剩的烟头。”我觉得颜面尽失。“这是我扔的好不好？”他小心地点着烟头，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朝我喷出一口烟雾。“有记号吗？”我故意挑衅他。“没记号也是，前两天扔的。”他弹了一下烟灰，又接着吸下去。这臭不要脸的老烟枪，我气得要晕厥过去。对于我们家这位老烟枪，无论我怎样冷嘲热讽，他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例如:“一天一盒怎么行？一条才刚刚好呢。”对于我的不怀好意，他都一笑置之。“要不要给你买一箱放在家里，想什么时候抽就什么时候抽，想怎样抽就怎样抽。”我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赶紧熄灭了手中的烟蒂，然后逃之夭夭。“老头子，你吸烟也得有创意呀？只会吐几个烟圈算什么本事？要不要我教你几个花样？”我摆出一副更臭不要脸的样子，站在他面前大声地建议道。他一下子怂了，把刚点着的烟摁在水泥地面上。“别浪费呀，这好歹是钱。”我把烟捡起来递给他。他刚要伸手去接，我狠狠把烟掼在地上，又顺路补上几脚。他彻底傻眼了，嘴里喃喃地说:“悍妇！悍妇！”这老烟枪还想继续造孽呀！妄想！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子爱上了抽烟，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如今，竟愈演愈烈。如果劝他戒烟，简直是要他的小命，我从开始的苦口婆心，到如今的心如死灰。罢罢，爱吸就吸吧，谁还能没有一点儿嗜好？即便是以消耗生命为代价，该保留还是保留着为好。人嘛，哪有十全十美？吸烟未必都是坏事？至少我们家烟盒非常多，相应地，打火机也非常多。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摸出一堆烟盒，什么牌子的都有。这不是很长见识吗？打火机的式样也很多，即便是一大堆，也找不到雷同的。这不也是一门学问吗？我跟着老头子这么些年，至少在吸烟方面，也是跟着闻了不少，烟之好坏也能分辨一二。这难道不是见过大世面吗？半夜时分，老头子从外面进来，我扑上去拥抱了他一下，一股刺鼻的烟味袭来，我几乎晕厥。“吸了好烟，别想避着我。”我佯装凑上去嗅。老头子骇了一跳，弹起来，滚回了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