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歌(二)
记忆如歌(二)
学校搬到我家的村庄后,我上学更方便,关键是再也不为躲避高家的四眼黄狗发愁了。
我的书包是母亲用一块羊肚子手巾缝制的,里面有两本书,一本算术,一本语文。有一个姐姐替我裁制的十六开本,一截铅笔,这就是我上学的全部学具。
我读书的时候不知道爱护书本文具(这坏习惯被我顽强的坚持到大学毕业),即使是新书和本发到我手里,角马上便翻卷了并且越卷越深。学期还没有结束,书的封皮甚至前后几页早就不翼而飞,成乱糟糟一团。铅笔上端被我的牙齿咬得惨不忍睹。我咬铅笔并非在思索学业,因为我还不会听课,但又被老师束缚了,就急得咬铅笔,或用笔画桌子。那桌子本就凹凸不平,我用一段时间后就更加狼藉不堪。
我那时候跟着四叔家大姐上学,她个子高高的,头发漆黑,长长的大辫子,一般女生都比不过她。她比我大五岁,和我同一年上学,就同一年级。那个年代孩子上学有早有晚,同学年龄参差不齐。她是我在学校的监护人,如果有同学打了我,她随手就会打回去。我坐在她旁边,她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是不听课的,她写完作业就给我抄。有一次,她做完作业,只顾和邻座的女生说悄悄话,忘了让我抄作业,我又不敢和她要,就哭起来。她问我怎么了,我不好意思说不会作业,就说头疼,她摸摸我额头说有点热,就报告老师放了我假,我籍这由头跑回家玩了一下午。
我那年虚七岁,同学都比我大,我好像是唯一穿开裆裤上学的学生,走光就不可避免。女生就拍着手笑,用手指头画着腮羞我。我那时候不知道害羞,就追着她们打。女生厕所是她们避难所,我追到厕所门口就不能再追。男生不能进女生厕所我是知道的,听说进去了就是流氓。有一次几个女生恶作剧,直接把我拖进了女生厕所,堵着门口不让我出来,我便哇哇叫,大姐跑来打跑了那些小女生,我才解脱。我觉得特别羞赧,红了脸抹着眼泪从女厕所跑出来。
我后来的同座叫赵云河,他是东地的,又改名赵云江,可能他觉得江比河大。他大我两三岁,但个子和我差不多,那时候我和他打架并不落下风,他可能是我唯一可以打架的人。别人我一概打不过,包括女生。我曾经新买了一把木质格尺,金黄色的,上面有黑色的刻度,刚刚到手自然是宝贝。赵云河非常羡慕,想要用用,哪怕摸摸都是好的,但我不给他用。趁我不注意他便拿在手里,我立刻回抢,我俩一人握着一半一发力,格尺折做两截,白色的断茬像尖锐的匕首。我大哭,没头没脑照着他脸上就扎过去。赵云河捂着脸拼命哭,教室立刻大乱起来。老师来了,一看我那一下正好扎在他眉毛下,一个很大的创口汩汩的流血,再错分毫就扎瞎了他眼睛。直到小学毕业他眉毛下一直有一道疤痕。后来我和他还成了好朋友,小学毕业后,我们一起上中学。中学后期他好像就不读书了,我和他从此失去了联系。他是我最初的同桌,我扎伤了他,一直到现在我还很内疚,不知道那疤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