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 柯秋燕的随笔《第三种色》

第三种色

跑上五公里。阴。时有微雨。没几番好用功,酿不得麦田的醇熟。天,非得下几场雨不可,麦田的味道更浓厚了。似这等五月微雨天。不仅麦田令人醉,还有无尽夏!
昨晚,雨,我坐在院内听雨也赏花。心里眼里说不出的第一种愉悦:绣球合当种在院内。檐头的雨滴下来,在它旁边四散。落落声响,绣球此刻像长出了手,接着雨滴又向空抛去。童心大发。雨越大,阵势越大了起来。一院子的喧闹。我静默不语,看它们玩耍。
前年夏天,听到绣球有一个品种,叫无尽夏。自此,独爱它。一是听名,就迷人。二是看花也迷人。一丛丛一簇簇一团团。花多势众。颇有气象。一口气就种了二十棵。这两年,我又发现它们极易成活,于是一年培植几棵。现在屋前屋后。统共近三十棵了。
无尽,光是念这两个字,就象捉着时光的角,追人、事、物逶迤、绵延千里。
小时候,每当夏夜,屋场的流萤,能捉住,放在玻璃瓶里。那时,知道最好的玻璃瓶是装青莓素的小药瓶。剥去铝封的一层,橡皮的塞子好拨好收。在我的手里可以说是收放自如了。且这种瓶子,萤火虫儿不多几只,就能变幻闪烁的光,不知有多少。
那时,我们还爱玩一种游戏,丢手绢。小孩子不问这种游戏有没有意思。投入其中。现在想想,这种游戏是令人又惊又喜的。一群小朋友蹲成圈,往往丢手绢的人,是最有威信的那个,他想要捉弄谁,促狭谁,在每个人背后走一圈,不动声色。而他自己内心早不知笑了几回了。还故意象没丢下手绢似的。我一动也不敢动。待他说好了。摸一下身后,没有!好欢喜。
今早,绕着屋前屋后,一阵赞赏。忽然想起刘秀有一句豪语:娶妻当娶阴丽华。我于是很阔绰地对小曼说:种花当种无尽夏。爱它如此。确实是它们真的迷人啊。就仿佛一场总也做不完的梦,在流光里没有尽处无有断处。只惜,文字却要目送,此花与此夏,它叫:无尽夏!
跑上五公里,晴。温度忽然一窜三尺高,又使人不免一番惊叹。夏天就这样到了!也许冬装还搭在椅背。一股热浪,夏天破门而入。
村西头,水杉茂盛成林。白鹭把这里作了育婴室。白鹭发出声音时,常常也扇动翅膀。初听,有点毛骨悚然。经过一段时间适应,自然就对它们在这安家产生了好奇。
水杉林,隔一条小径,是高速路。车辆轰鸣而过。遮掩了白鹭的叫声。两下声音相和,白鹭倒让人不十分注意了。
苔花,长在水杉旁的紫薇林,紫薇还没有枝叶,只有主干新发一点嫩芽。苔花选择开在这里,可谓占风光无数。学不学牡丹,最起码它吸引我极易发现了这么美丽的苔。
田螺,是闻着苔花香而来的吗?第一次发现时,田螺不过三五只。不久,就越越多了。现在,那片苔花地里,随处是田螺壳。水杉林里,小鹭的叫声也日益壮大。
《故道白云》里,佛陀曾给一群小朋友讲过一棵鸡蛋花树的故事:那一世,佛陀是一棵鸡蛋花树。无法阻止苍鹭吃尽清香莲池里的鱼虾。但知道身为一棵鸡蛋花树的职责,是要用芬芳的花朵美化森林。
今天我经过杉树林,经过这一片苔花地,所看到的一切,树林、白鹭、苔花、田螺,甚至高速路、急驶而过的车辆,都是互成自然的呀,有一个“我”来过,很幸福。
跑上五公里,晴。一夜雨初晴。路上田野水汽十足。空气里加一味泥土混合的气息。“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得天地万物精华,我跑去竟超出五公里,到张万泾大桥。
立夏将至。早上出门奶奶对我说,可去地里摸摸豆子,熟了采回来。我边答应边出了村子,向北。一间废旧小屋北墙窗后,楝花盛开。香如丁香。花也相似。
以前在老宅,邻近住着本家爷爷奶奶,井边有一棵。那时都叫它苦莲树,不知所以。花开也不注意,某年中秋,在院子里边吃饭边等到月亮升起来。看月亮在苦莲树稍上浮动,觉得很美。
一信楝花风,一年春事空。今日方知出处:据《草花谱》载:“苦楝发花如海棠,一蓓数朵,满树可观。”。《花镜》上说:“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
苦,是苦在留不住。苦,总是苦在终成空。楝花是江南二十四番花信之尾,楝花谢尽,花信风止,便是绿肥红瘦的夏天了。花事也好,人事也好。变是常,多少人都有晓得,叹:只我不晓得。且请与我一起读这首词吧。
《解佩令》
宋代:蒋捷
春晴也好,
春阴也好,
著些儿、春雨越好
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
怎禁他、孟婆合皂。
梅花风小,
杏花风小,
海棠风、蓦地寒峭;
岁岁春光,被二十四风吹老;
楝花风、尔且慢到。
跑上五公里,雨,没带手机眼镜出门。江南于昨天入梅。入梅时的江南,屋子内总是潮闷不堪湿嗒嗒的热。在雨中跑动,人似乎甩脱了梅雨天气。
杜英得了一个好名,花就没有那么好看。今日,跑步中,看到杜英落下的红叶,红得十分水灵,因为如此美丽的落叶,如荼。
为它取名的那个人,某一个夏日,也许是清晨,也许是午后,也许是黄昏,一个人,或者三五朋友,见一枚落在草尖处的红叶,爱惜地拾起来:哇,好美。而赋予它杜英这个名吧。
杜英,杜英,杜英,在心里轻轻地念三遍,再一次想到以前所说:不能占尽所有。人事物的理都是这样子。
今日在杜英树下做平衡动作。摘了一把将要落下的红叶,带回了家,观察杜英叶子变化:从浅入深,从冷至暖,从这种色彩向另一种色彩过度。绿色褪尽,边缘只一点点泛绿的黄,泛黄的橙,泛黄的红,赭红,由中心向边缘散开,直至叶柄。
写到这儿,忽然感慨自然对色彩的敏感。仔细想想,在色谱中,我花了很久时间才记住色彩关系,而一棵树却心知肚明得很。假设,一棵树也能象人一样叽哩哇啦,它将对我钝拙的感知,作何评论?
天地无言,草木无声,自然可以只用一枚红叶的变化,教我们认识色彩。几人能懂?
晴好。从窗子向外望出去,田里的秧苗泛着迷雾的光,在苗稍上滚动。我迫切地感受夏日清晨,自由而明亮。
暴雨后河水满溢,几乎与稻田水平,碧澄澄地,灵动。燕子双双低飞掠过水面,呢喃嬉戏。涟漪荡漾开来。五只灰颈鹭鸶悠悠地一会在禾间散步,一会飞去。
这里是蛙的家园,它们都起得早,开门道安。有的相距较远,故尖锐的一嗓子,整个田野,似乎彻底醒来。听取蛙声一片。狗尾巴草则偷偷在微风中乐。我看得清它抖动了,露水落下来。
每年一到夏至日,就特别留意于村道边的一处荷塘。荷叶层层叠叠,伞盖高擎的荷塘,当夏至一到,总是可在密密层层的荷叶里,一朵荷花就开了。伫足凝眸,沉静而风姿卓约。
每每等到天黑,我騎車经过她,有荷香盈盈……
就象与荷有约一样:她总是如期而至的。有约吗?约的是谁?哪怕深陷淤泥,当婷婷时自婷婷,当婉转时自婉转。哪里是赴什么约呢?哪里是谁的谁呢?堪忍罢了。来一回便庄严了一整个夏天!
今日是夏至。
我看到屋前的河里,有一朵荷花,真的在悄悄开放。你好啊,荷。我等你又一年。
晴好。有两天没写跑上5公里。有人说:虽然你在斋戒,但5公里不能少。我也觉得不能少。自口出狂言一天最少写上300字。300字就成了每一日的作业。刚刚与同学开玩笑:年少时,谁让我写作业,恨谁。后来想想,只恨自己。现在自己给自己布置一作业。就么做,算是与自我和解的策略。屈指一数:3乘300。得写上1000字。脑壳都痛。
今天跑步没去那片草原。沿以前的老路。旧鱼塘,小狗还在,但它显然失去往昔的热情,趴在草丛里,不动。
路两旁的杜英开花了,落英一地。严格来说杜英的花瓣,没有半些的英华。未熟稗籽一样绿绿颗粒,一串一串,不成其花。它确实又是杜英的花。
自然法则真是让人唏嘘:占不尽所有。杜英,得了这么好听的名,其它的就逊色几分。故我有时劝慰自己及朋友,就会说:我们要无端地大笑几声。
一友对我说:曾蛮好的一手牌,一出一出的,就打了个稀巴烂。我们常常就陷入自责后悔的情绪里,痛心疾首。但回看来时路,没有一个人会真心说,若是有机会重来,仍是选择同样的路,没走到处走到,不完美处修改。
人生大剧从出生到死,一旦开演,每一人每一岁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新角。没有现成的剧本,无法排演,无法先知,无法场控。天地间,时而广漠无边,时而吵吵攘攘。网上有笑称说“女驾驶员是路上的稀有物种”。看人生这幕闹剧,我们会不会更好笑?
所以别回头,向前看。希腊就有一个有关这样的神话:
俄耳浦斯与欧律狄刻(Eurydice)相爱了。俄耳浦斯唱歌,欧律狄刻伴奏。一日,欧律狄刻在林中采花,被毒蛇咬,只来得及叫“俄耳浦斯”,即死。俄耳浦斯其时在远处,琴断。
俄耳浦斯伤心不能,求于爱神朱庇特。朱庇特说,汝去地狱找欧律狄刻。俄耳浦斯到普鲁托(死神)面前,求携欧律狄刻还生。普鲁托同意了,但警告他说:若在归途中,夫必在前,妻必在后,不得回视。答应,就放人。俄耳浦斯应了。普鲁托再嘱道:男前女后。途中,欧律狄刻说:你若救我,为什么不回首看我?
欧律狄刻恳求再三,俄耳浦斯回头,欧律狄刻骤失。俄耳浦斯独出,不复弹琴。酒徒怒,杀死他,尸体肢解,掷于池中,岸上留其琴。天取去,成星宿,称俄耳浦斯星座(天琴座)。
明一阵暗一阵,快乐、和平、明亮、忧伤、绝望、怀想、伤失都是俄耳浦斯,也同样是我们,明一阵暗一阵。
跑上5公里,清风轻扬,站在桥上看天上的太阳,早上的太阳有时从云层出来,需要花一番大力气,钻出被子的慵懒,云厚了些,但毕竟又是充满活力的一天,故说晴。4.40起床,翻了一下手机。被朋友圈一位朋友的说说强烈地感动到:
“柯,记得你刚做慈济时,我观望了近一年,你从不叫我捐款,但你收到我的第一笔捐款时说:我等你很久了。我说,等你做满了三年我再来认可你,好吧,你赢了。为你们慈济志工的大爱付出点赞,默默跟了多年,现身说法一次。”
她,是除了同学之外,认识最久的一位朋友。最近一次在一起,是去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正在一处观景台上拍照,忽然想起似的喊她:刘,我们认识十二年了。有吗?她答。但一会儿,就认可了:是啊,这两仔都大了。
每一次出门都浩浩荡荡的,因为她有三个孩子。一对象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双胞胎兄弟,一个文静的女孩子。这些年,我们相望着过了一年又一年。真累了,我们相约去很远的地方住几天。回后又各忙各的。
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做了一个有关“闺蜜”的访谈。我说:好朋友可以分成很多种,如一起玩笑,一起做一件事情。还有一种朋友,也许不常见面,但所有我们身上发生的一切,相互都知道,不管是快乐的,忧伤的。你想说时,我听着,不想说,看着。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相信语言交流是有锋芒的吗?主持人当时有点发蒙。我说,我与刘就是这种朋友,交流像是在有锋芒的尖锋上舞蹈,淋漓尽致的痛快。
故将前两日在一篇小文中写到的一段话,放在这儿:
我们不能象一个孩子,在时间里哭泣,它也无视你。如受生活而累不堪的妇人,对空哀诉,她不知道,虚空纵是听懂了她的悲欣,也无益。而我,却是正是知道虚空、时间、人事,倏忽变异,故特别想感受,记录,这一切。
一点点的执拗,我又象一个孩子向虚空要一支棒棒糖。虚空,很慈悯,把友情赐我。起始时,以为人人皆欧罗巴,手里棒棒糖依旧象当初虚空赐给你一样,认真地双手捧着,虚空无所动,十分仪式地接来。取走,更轻而易举。
到底生命里交集的人,是不是象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恰好另一颗也从天际而来?
多么惊奇!真切地把你请到我的生命里:我的朋友。
阴,有时雨,一点一点洒在脸上。王主小时候吃过一种糖,那种糖入口即在舌头上轻轻地炸开,名叫不出了,若花椒咀嚼时轻微地散发。那么早上的雨,洒在脸上就是这种感受。
田野里空气清新,水田照见天空,照见路旁的树木,也照见我。没带手机眼镜出门。自由地跑动。
昨天曼曼人组织森林公园半日游。拍照真不易啊。矮子要拍成高的,胖的要摄为瘦。哪样不足补哪样,哪样过多则掩哪样。这不足为奇,更进一步好的摄影师,是捕捉灵魂的高手,越是表情细微变化越是能打动他人。
立意上,如头痛表现妩媚、牙痛表示含忧、肚子痛表示端庄,象托腮,捧脸这一类就不要用啦。具足这些,摄影师,显真功夫了,对周围环境的构建,取一而全部,人、景、情统一。就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啦。
公园里人人跃跃欲试,人人更是自己信任的摄影师。“恩,这个可以。这里再藏一点更好。再来拍一次,这下可以了……”
曼曼人好就好在,摄影师交给谁,谁就是摄影师。她比我对我自己的要求高很多。胖瘦高矮由她说了算。其实我十分内疚日益上升的体重。没法跟她交待。还好有最曼能满足。
对每一次活动,当时看,这也不好,那也不如设想的。但曼曼人,经过一次次的总结一致认为:事后回想起来都是好的。没有一样不好。可喜可贺曼曼人的心态。
所以对摄影师说不需要太辛苦,太抠情景,能出什么就出什么。过十年再看这些,我们都只有一个表情:呵,原来真是太美了。致敬摄影师!
清凉天气,一直跑,让自己的心念只专注在双腿,每一次抬腿落脚了了分明。渐渐地身体的粗重,如一堵厚重的墙,瓦释。和体表的流汗不同。暖流从内升起。困扰我约半个月的肩周炎,这两天彻底没有了。
今天做仰卧起坐200个。好多年没有做到这个数了。有点欣喜。故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20个,再增加到80、100、120个。腹部开始抽筋似的痛,到现在能感受吸气到来。随着气流的呼出吸入,而带动肌肉。
在修行中,有关四加行:暖、顶、忍、世第一法。其实在做每一件事上,这四位都不能少。持续不断地锻炼,坚持不懈地努力,锲而不舍的追求,正是促使我们上向的力量。心与法会遇,事与理相通。心开意解,境界自然就开阔了。
昨天陪我们组几位培训委员访视。走下来,都说很难过,受不了。便对他们开玩笑说:师姑我,已危脆的老心脏,再也受不了这苦迫。以后就是由你们来代受了。他们异口同音:不要啊!
不要还是要啊。不见苦如何知苦呢?譬如,坐在办公室,从理论上一套一套的推理,从自身出发,从社会当前环境出发,发挥淋漓尽致的同情心,同理心。但没有真正去了解一个人他的过去及现在,我们得到的以为十分正确的总结,那也是“我以为是”。
哪怕现在“我以为是”,经过一番十分专业、经验丰富、堪称智慧及和合协力的我们形成一个智囊团,组织一次会议。主题是:人间有人正受大苦,救不救?摆事实讲道理:事实不清,先去求证。道理不明,再去研究。一来二去,不知不觉。我成个上帝,好像好久了。故老心脏开始衰弱,很苦。
让自己反省三分钟:
鼓是别人的,曲是别人的
连动作也是别人设计的
但,一个真正的鼓手
他擂动的必然是心鼓
天气格外地好。很久没看到太阳在早晨将光辉洒在林间及河面上。橙黄色团团的雾气,缓缓地流动。夏天的清晨,林间的鸟儿是最活泼的。其次是河里的小鱼,打一个个小圈,象小时候的我们,在晒谷场滚铁圈,兴致盎然。
农庄主人,新领养了一只黑色的狼狗。栓在玉兰树下。咧牙对每一个路人,一蹦半尺高。见我路过,也是如此。
前几天没去农庄,一半也是为它。不想它这么尽力守护庄院,遭人喝叱。但公路上实在是车太多了。所以今天还是去农庄,与主人打个招呼。那么我还得与黑狼打招呼不是?
于是,停下来。待我靠近一点,黑狼先恐吓我,不断地跳起来,象栓它的绳子不管用,不其然就会被它挣脱一样。但它一定不晓得我是有办法的:蹲下来,请它安静。它呆了。怔怔地看着我。
“借你这儿跑一下步,别太凶哦。你对所有的人和善。爱你的人就会很多。”
说完,我站起来,而小黑居然蹲下了。不再吓我。农庄主人老远地在惊讶:那嫩不凶了。待我返回,小黑老远就蹲在玉兰树下。
以上不知是否够三百字?昨日看书,读到木心因为讲到唐诗,便答应来听课的人都为其作一首七绝诗,且赞、讽、赏、劝,都入诗。连作了十二首,忽然他道:再无事,再不相干,再难,我可以弄他成诗。又念七绝:
东来紫气已迟迟,群公有师我无师。
一夕绛帐风飘去,木铎含心终不知。
读到这儿,我哈哈大笑。一天只记住这句话。也笑每天的自己:再无事,再不相干,再难,我也非要弄他个300字。再借用木心的一句话:“会当临绝顶”山不是你的,但要登顶。
今天跑了5公里,仰卧起坐250个,小曼,230不是顶,250才是顶。
十一
阴晴不定。做仰卧起坐300个。前天小曼说:230。昨天调侃自己:斯人是个250。阿曼说:做到300给你点赞。请看,点个赞还要讲条件。
其实我一人偷着乐了好久:只要突破100后,300个与200个只是数字的区别,用时的长短而已。真心话:上果树,看见苹果。操镰刀,看见麦田。你没做到,所以我不说。
这让我想起有一年,做队辅。有一位培委对我说:师姊,慈济是渐修的法门。
哦?!那你是希望渐修还是顿悟呢?
顿悟!
当时十分惊奇。但不好说什么,也确实说不上什么。暗暗里佩服。
何为顿悟?什么是渐修?不过,从做仰卧起坐这件事上,结论是很明显的:顿悟一定要有渐修的基础。譬如一开始,我就做300个,肯定是个250。但是我一日日不断地增进,300个就不成问题。
十二
阴,凉风习习,十分适宜。这样的清晨是安静的,鹭鸶没那么早,燕子没那么早,蛙更没那么早。香樟道南,丛林里广玉兰幽静地放送芬芳,偶尔有动听的鸟鸣。
300字的写作,自5月30日始至今有20天了,时有断篇,但总体上文字不少。文档显示已码成12771字。从量产上说,我还是个高产户。
实际上我仍是苦恼不堪:文字在键盘里组不成句;组成了句又达不了意;纵是有意,无有灵魂;有灵魂时,它又是个游魂。思想与思想无法接通,更引不出思想(这句话来自兰波:把思想与思想接通,以引出思相)
木心曾评论诗人兰波:他以虐待文字为乐。而不平的,文字一直虐待我,分分钟都是它的手下败将。俗语讲,胜败乃兵家常事,在文字面前我免不了面红耳赤。
今天早上看到一个链接:上海语文教材认为“外婆”是方言,决定一律改成“姥姥”。
我的天,我的外婆,外婆家,外婆菜,外婆桥……王主说:外婆来了,外婆的尖锐嗓门啊!你用姥姥补上来重念一遍,试试看?
我们阳新方言会说:老子看你真是个苕。斧子!这都些什么嘛?
理性一点,称姥姥,外婆,都是一个意思,无关大小事。而统一课本教材,就不是外婆与姥姥中不中听,习惯不习惯的问题。想想后来的小孩一律“姥姥”,哎呀,只能摇头。
虐待文字到这种地步,真是斧子。

柯秋燕,1968年出生于湖北阳新。1988年定居江苏昆山。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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