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桥 ▏两件难堪事
作者 ▏江一桥
多年前，发生的两件事。
吃完午饭，有人敲门，是个推销员，推销洗面奶。三大管才30元。他彬彬有礼，说辞极好，家里用得着，听他说一遍我就掏了钱。
显然出乎他预料，收了钱他反复致谢。我回答：小事一桩，不用谢！送他出门，放洗面奶于浴室，我正准备沙发上午睡，又响敲门声。
开门，那推销员满脸歉意，连连说忘了叫我留通信地址和电话，他们公司对用户有抽奖活动。嫌麻烦且啰嗦了，觉得抽不抽奖无所谓，他尚未说完，我便有点不礼貌地关了门。上沙发刚入睡，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敲门者似要踹门而入，我以为发生啥险情了，心慌慌爬起来去开门。门外，竟是几个治安联防队员和那个推销员。
左邻右舍亦被惊动了，简单几句问话，知道是场误会。
这推销员才从学校毕业，经两周的培训，头天背着公司产品上门推销，我是他敲开门的第一人。他说从我家出去后，坐在楼梯上左想右想，始终想不通，因为此前他对这工作的艰辛有太多的心理准备，加之早晨离开公司时，同事还特意提醒他：吃了闭门羹或遭人白眼，千万不要气馁！可是，我两分钟不到便掏了钱，而且不留地址和电话参加抽奖，他认为这不正常。经过一番思考和推理后，他认定我是个撬门入室的盗贼。下得楼来，正好碰着巡逻的联防队员，于是，误会发生了。
联防队员道歉后走了，这推销员脸涨得紫红，本练得灵巧的嘴巴此刻结巴，最后蹩脚地嗫嚅着请求我原谅他。
毕竟出学校才踏入社会，完全可以谅解，我鼓励他今后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不要为这次误会而放弃该坚持的原则。他频频点头，尔后，意味深长地朝我挥挥手，转身下楼而去。
完全出乎想象，第二天，我又碰到相近的事。
在沙发上午睡，又响起敲门声，以为又是推销产品的推销员，开门却是位老朋友。老朋友进屋后，面有难色，几番支唔其词，最终表明来意，借钱。我不好推脱，替他想想定是急需，便立即随他出门去银行划卡。他接了钱说写借条。我说写不写无所谓，他回说还是写为好。于是，站在银行大门处，用张巴掌大的纸片写了。
当天夜里，这朋友的妻子打来电话问借钱的事，我与她交往甚少，不好撒谎，照实说了。她没个谢字挂断电话。我迷糊了，进而有搞不懂的困惑。转念，觉他妻子既然晓得他找我借了钱，倒有了通了天的无忧感。可这时，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老朋友。
叫他进屋，他不进，看样子是喝了点酒。他直杠杠地要我拿那借条给他看看。我找出借条递到他手上，他就借楼梯间的灯光看，看得认真，还读那数目，他自己下午写的那数目。居然读了两遍。之后，他递借条给我，也不告辞径直走了。我晕菜了，看借条，读两遍数目，这是他自己写的，写得清清楚楚呀？！回到屋内，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认为数目写错了或是怕我在上面做文章，不放心，故而来落实查看。
隔一天，这朋友把钱还我了。还钱时，他做了一个我难以阐释的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哭，旋即，期期艾艾地说出了原委。我方知是他夫妻间的一场“战争”或曰游戏。
新房装修，他妻子手头有钱却说差钱，有意为难他，要他去借钱，以为他借不到，好奚落打压他，进而掌控装修的风格权。可转眼间，他从我这儿借到钱了。
吃晚饭时，喝了两杯酒，他就拿钱出来码在桌面上，他妻子大大地不相信，反复问了借钱的过程和细节，说这里面肯定有诈，到时会因借条扯皮的！她强词夺理：现在而今眼目下，哪会这么容易就借到钱？！看妻子如此坚定，他被妻子带了节奏，产生了怀疑，怀疑我设套或做假，所以急冲冲跑来查看我手中的借条。过后，他妻子打来电话说他男人当时是喝了两杯酒，请我原谅。我哼哼几句之后，加重语气对她说：虽然知道你对我的了解不多，但是，请你不要如此看待我！
三天里发生两件相近的难堪事，我是被动方，我不会因此改变什么或添心理负担。头件事可自嘲长得不周正，胡子三天不刮便面貌狰狞，等等，权当笑话或喜剧来摆谈；后一件，那两口子毕竟是有身份之人，仅仅用喝了两杯酒来开脱，难圆其说。因为我平日也喝点酒，晓得有“酒醉心明白”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