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师范大学校长杨宗凯:教育创新正处在“十字路口”

全球都处于十字路口,我也希望在这个路口我们不会错过,西方的优秀大学也在变革,还在引领,但这是我们缩小距离的一个机会,甚至可以超过。——杨宗凯

华中师范大学校长杨宗凯

2016年10月中旬,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陈宝生前往华中师范大学,参加该校一年一度的“教学节”,并重点参观了“信息化背景下教育教学改革成果展”,盛赞:“网上来云里去,‘互联网+’搞教育;云里去网上来,教育创新好平台。”华中师范大学校长杨宗凯也积极鼓励参与的教师:“这说明我们前期的教学创新效果显著,华中师大的特色就是通过国际化和信息化来带动教师教育现代化。”他希望华中师大未来将教学节办成“一种文化”。

10月下旬,在“2016中国高校CIO论坛”期间,记者采访了华中师范大学校长杨宗凯。杨校长开宗明义地说:“教育创新就摆在我们面前,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是千年等一回的机会,我们要找到真正适合中国教育的模式。”

千年等一回的机会

在10月华中师大的教学节上,陈宝生部长说:“大学要回归教书育人的本分,要回归培养人才的初心。”而这正是华中师大办教学节的本意。

从2015年起,杨宗凯在华中师大积极推动举办教学节,打造“重视教学、崇尚创新”的教学文化,并且将“信息化”的理念蕴含其中。对所有的教师来说,这样的活动,“就像是头脑风暴”,也催人猛醒,推动教学的改革与创新。

西方在中世纪起开始建立和发展大学教育体系,巴黎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都是那个时代开始建立的,期间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哈佛大学等在当代发展比较好的大学,都是跟西方的两次工业革命匹配的人才培养模式,而我们的大学体系真正建立才只有百二十年的历史,如何追赶?”杨宗凯说,互联网时代的来临,相应地也要对人才培养模式进行变革,当前对教育而言,全球都处于十字路口,而这个“千年等一回的机会”不容错失,“我也希望在这个路口我们不会错过,西方的优秀大学也在变革,还在引领,但这是我们缩小距离的一个机会,甚至可以超越。”

而信息化则是教育创新非常重要的手段。杨宗凯认为,信息化可助力有效解决教育的三大难题:教育公平、教育创新和质量、终身教育。“为什么我们要精准扶贫教育?不用说东西部差异,仅就一个城市中教育的发展,也是层次差异化明显,而网络空间则给我们提供了消除差异化的手段和方式,从手段上为消除不均衡提供了可能性。”“终身教育更是互联网能够助力和发力的一个地方,可以学到老,活到老,时时可学、处处可学、人人可学,因此,构建终身教育的体系,教育信息化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支撑作用。”

2011年,国家制定教育信息化十年规划时,杨宗凯作为规划编制专家组组长参与了整体框架的制定与撰写;今年初,《中国教育现代化2030》(教育信息化领域)规划编制启动,杨宗凯又再次担任专家组组长主持该规划的制定。谈及教育信息化的短期、中期、长期的发展阶段,结合近年的实践工作,杨宗凯认为:“技术的发展非常迅速,我们无法预期,但从教育与技术结合的角度,近期主要是应用,中期应进行深度的融合,远期就是改变,从教育的理念,教育的模式,教育的方法,教育的评价,重塑和再造教育的新生态。”

创新是对教育生态的整体重构

华中师大在2011年提出“一体两翼”的发展战略,将“信息化”、“国际化”作为学校发展的两只翅膀。针对近几年的信息化建设,杨宗凯校长认为:“信息化其实是利益重组再造的过程,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重新组合。”

重组再造为什么具有挑战性,为什么具有革命性影响呢?杨宗凯分析指出,“最重要在于这是一个利益再造的过程。”

从华中师大确立信息化发展战略的那一天起,杨宗凯就在打破各种传统和惯性,而且从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教师”。他认为,教师才是信息化成功与否的关键,而教师的改造,无疑是最困难、最具挑战的那个群体。2013年,华中师大出台了新的人才培养方案,提出了“数字化教师”的培养目标,要实现“四个转变”:从“以教为主”向“以学为主”转变,从以专业教育为主向通识教育和专业教育有机结合转变,从以课堂教学为主向课内外结合转变,从以结果评价为主向以结果和过程评价结合转变;并且引进了网络课堂和混合式课堂形式。这些还只是华中师大创新的冰山一角,在“建设教师教育特色鲜明的高水平大学”的战略目标下,杨宗凯在华中师大进行了一系列的理念创新、模式创新、方法创新、资源创新、科研创新。

这样具备改革意味的举措,并没有引发想象中的轩然大波。分析原因,杨宗凯认为这与教师的自主变革意识也有很大关系。“一开始也有阻力,反对意见很集中,但渐渐地,阻力越来越小,因为大家逐渐都认同我们的发展目标。作为师范大学,我们的责任是培养未来的教师,而作为师范大学的教师,必须自主革新,创新教育模式。”两年多以来,杨宗凯更多地在进行鼓励和引导,“信息化的过程,切忌使用大棒,我觉得更多是要引导。可以战略任务目标的形式提出要求,更多的依托于教师的自主驱动力。”

近两年,华中师大的教学创新也给了其他学校很多启发。华中师大建立的“云平台”,让学校与教师能第一时间跟踪到学生的学习效果。学生的最终成绩不再由一张期末试卷决定,出勤率、课堂研讨、虚拟论坛发言、平时作业和小测验,“云里来云里去”,云平台上记录学生学习的全过程,并成为了教师最终的发展性评价的依据。而全校1800名教师都开设了个人教学空间,提供课程大纲、教学日历、PPT、教学视频、习题库以及其他拓展资源,所有的教学环节也都在云端进行。

杨宗凯认为:“2015年是教育信息化广泛应用,2020年教育信息化融合创新,2030年信息化教育体系变革,教育模式、理念、文化的深刻变革和教育生态、业态的整体重构。”他提出,到2030年将实现全面整合国家、地方各级优质数字教育资源,形成覆盖全国、协同服务的教育资源云服务体系;教学评价将从基于分数的评价转到基于大数据的评价,从结果评价转到过程评价,逐步实现考核评价方式全数字化,到2030年实现全面机考,全面评价师生教与学绩效。

CIO领导力决胜

早在制定《教育信息化十年规划》的时候,杨宗凯为组长的专家组即提出了在教育领域建立首席信息官(CIO)体制。今年6月,教育部发布《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明确:要建立“一把手”责任制,主要领导亲自抓信息化工作……要在各级各类学校逐步建立由校领导担任首席信息官(CIO)的制度,全面统筹本单位信息化的规划与发展。

谈到这一制度的确立,杨宗凯说,CIO为什么是今年确立?“信息化”,核心在于“化”;“化”即重组和流程再造,直接成效就是“变革”和“创新”。而这个“化”的过程,核心就是利益重组与流程再造,只有确立了CIO,才能真正实现重组。

今年5月,杨宗凯出席“高校信息化校长高峰论坛”时提出信息化领导力的内涵:要具备“信息化意识、传递愿景理念、信息化环境下决策能力、信息技术应用能力、信息环境下沟通能力和信息社会责任感”,并提出了信息化领导力基本框架:“愿景(Vision)、应用创新(Application&Innovation)、支持保障(Support)和评估引导(Evaluation)”。

10月中旬,《光明日报》刊发了杨宗凯关于“领导力”的文章《高校“一把手”如何提高信息化领导力》。在该文中,杨宗凯开篇即明确高校信息化一把手的重要作用:“其系统规划能力、信息化教学和课程改革领导能力、教师专业发展领导能力等等,将直接影响到学校教育信息化的发展和深层次应用。”他用十六个字简单概括了他对如何提高CIO领导力的看法:根在观念,要在学习,贵在创新,重在担当。他强调CIO要“因势而动,及时转变教育观念,面向未来培养人才。”

当然,杨宗凯也清醒地知道CIO面临着艰巨的挑战,而CIO的关键挑战也恰恰在于“利益的重组和再造”。“信息化”的过程必然会涉及学校内部资源、权力和利益关系的深刻调整,也会牵涉教师教学理念方法及职能部门管理模式的关联变化。

如何让CIO体制真正落地,并且不会流于形式?杨宗凯认为:“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才能真正让CIO体制落到实处。”内因就是CIO的理念与能力,外因是要组建一支强有力的信息化执行团队、在重大决策中依托这个团队。

CIO并不是看上去很美的一个名词,在杨宗凯看来,CIO的全部工作可以凝炼为一个字—“化”。CIO需要为这个字的真正落地担负责任,在融合和创新上发力。

现实的校情需要CIO切实对传统的空间进行重组。如何重组?

01

网络虚拟空间的管理人员重组。传统物理空间上的管理,一个学校可能会配备几百管理人员服务于整个校务流程,而在网络空间,目前最突出的情况是管理人员远远不够,非常不匹配,“我认为这是首先要加强的地方。”杨宗凯说。

02

管评办分离。华中师大采用了云平台的做法,使得管理与评价在某种层面上实施分离,让重组的管理理念得以实施。

03

CIO的职责要明晰。首先是统筹规划,包括信息化经费的统筹,都是CIO的职责;其次要分步实施,在实施过程中发挥CIO的作用;再者要组建一支强有力的信息化执行团队。“重要非核心不是我们对于信息化执行部门的定义,仅仅是支持或支撑部门,也不是我们对这个部门的定位,信息化部门在高校中一定是重要核心部门,才能真正承担并最终实现学术上水平,管理上水平,实现建设一流大学的目标。”

针对如何让信息化部门真正成为重要核心部门,杨宗凯也为CIO支招,他说,“我觉得CIO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一个适合于本校文化和本校实际形成的一种CIO工作机制。”这种工作机制,能让部门与部门沟通,业务能够重组,利用信息化能力为业务重组,为流程再造,提供一个很好的协同领导的环境。并且信息化部门要参加学校的规划,甚至学校的重大决策,也要有这个部门的身影。流程再造的种种规划,包括职能部门的设定等,需要听取这个部门的意见。

事实上,杨宗凯对CIO还有一个更高的要求:创新文化。“信息化不仅仅是在建设,更长远的影响,是文化的形成。我希望CIO能尽快承担起教育创新文化的建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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