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君的“大棚房”危机：是危还是机？
草莓君主题农场负责人顾晓明
“我们可以聊聊大棚房的话题吗？”在我进大棚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工人正在拆一些儿童的娱乐设施、扒水泥地面。这是顾晓明在去年下半年刚建的草莓主题农场的配套设施，主要做一些亲子活动，让孩子和家长们有寓教于乐的场所。
“我觉得可以啊！这个话题应该聊聊透的。”顾晓明心里没有装着我的担心，担心事情发酵后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他说：“利用农业设施发展第三产业本来是农业系统鼓励的做法，一二三产融合么。根据我们肤浅的想法，三产就是做一些简单的增值服务，客人来了有个地方坐一坐，哪怕喝个茶，现在都不允许，定性为‘挪做他用’。”
“中央白纸黑字写明的，大棚内建别墅房屋，用于出租出售，这叫大棚房。现在到了地方上，就是‘咔’的一刀，也确实误伤了很多必要的农业配套设施。”顾晓明无奈地说。
正在拆迁的儿童游乐设施
“拆了就拆了，我也不怨谁，谁叫我一开始就是不合法的。虽说我们这片也属于耕地，但这一块原来是个林子，又不能种植，就像树下养鸡养鸭一样，适当利用一下，作为我们经营者来说是有种投机取巧的想法。但是总的来说也没有违背农业的意图，我们没有出租出售。”
“那现在亲子活动还能做吗？”我问道。
“还能做。”顾晓明说：“我刚刚联系了一家做便当的，我叫他给我送。变通嘛！至少今年这一季的草莓我要把它做下来。”
做农业能与亲子活动相结合的都不是寻常的农民，顾晓明也不是。他开过汽车装潢店，经营过钢材贸易，2005年因为儿时情节才进入农业领域的。
“那年我26岁，还是小鲜肉。”他笑着说，“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的，搓泥丸，打弹弓，摸鱼，抓鸟……在这里留有小时候的所有美好回忆。但是2005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垃圾场，所以就想着要把这块土地承包下来。这个其实是有情结的。”
先养鸡，后养羊。2008年开始种植草莓，面积不大，几亩地。第一年种出来的草莓很小，没人要。就到菜市场门口去卖，到超山景区门口去卖。还打出一个横幅：赏超山梅花，品绿鹰草莓。那时注册的企业名称就叫：绿鹰养殖场。
顾晓明（左）和技术人员在交流种植技术
“第一年亏了，但是也触发了我们做品牌农产品的一个开关，把我们点亮了。因为那年草莓虽然小，但口感好，原汁原味的，那些来超山赏梅的上海老太太们都非常认可。原来不是我们的东西不好吃没人要，只是没有找准客户群。”
第二年，顾晓明就请了一个场长去建德学了半年回来再种；2011年，申报了无公害认证，并开始在当地做品牌营销，主攻集团消费，做得风生水起；2013年扩大规模后，却遇到八项规定出台……
顾晓明开始尝试微博营销，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年保本，最大的收获是微博有了1000多个粉丝；2014年做微信营销，申报绿色认证。
“无公害和绿色认证对你们的销售有明显的影响？”我好奇这个。
“对品牌的发散有非常大的帮助。”顾晓明说：“我们拿到无公害认证的那年刚好出了三鹿奶粉那档事，食品安全这根弦一下子崩紧了；到2015年我们拿到绿色食品认证时，食品安全已经深入人心了。现在我们周边的人都知道要吃好吃又安全的草莓就到绿鹰。”
采用吹风机去湿减少灰霉病的发生
“我原来有个目标：坐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就能把草莓卖出去。农产品永远不要说要赚多少钱，这是不可预测的。我只能说不愁卖，不需要凌晨二点钟拉到批发市场，人家吃你的草莓扭头走开了，这种感觉是很差的，就像站在冰窟窿里，这种冷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精神上刺骨的冷。我跟我的场长说：我们千万不能走这一步，我们一定要做品牌农产品，要让人进来，买我们的产品。”
而今顾晓明这个目标似乎已经实现了：我进农场的时候，没有预先跟他打招呼，就看见他正翘着二郎腿，守在草莓园的门口等客上门。草莓采摘价：80元一斤。
“草莓主题农场的概念是哪一年提出来的？”
“2017年下半年。”顾晓明说：“我自称为‘草莓君’，很多做草莓的人都会用这个名字，我觉得这个名称比我原来用的‘派缇’要好，朗朗上口，而且通俗易懂，所以我们在2017年拿到这个商标后就打造草莓君主题农场。”
农场中最有意思的是12个草莓娃娃，是顾晓明根据整个家族中的12个孩子设计的文创产品，每一个孩子都代表一个草莓品种，他的女儿奇奇就代表农场中品质最好的“越心”草莓。
以女儿奇奇为原型创作的草莓卡通人物
“农业是一个载体，仅仅当作一产来看是很狭隘的。我们想做的是一个模式，一个小型综合体，比如我们这个大棚里面就分区域的，每个区域有一个主题，中间那个区域是国学主题，我们跟中国美院的老师合作的，可以教镌刻、书法之类的；对面那块是小植物课堂，教小朋友种多肉和一些盆栽。这里是个科普长廊，想搞草莓的小科普，介绍草莓品种、开花结果过程以及草莓的一些妙用，这个还没搞起来就碰到大棚房整治了。”
“这种活动对草莓的产值有没有增值作用？”我问道。
“绝对增值，” 顾晓明肯定地说：“那草莓就是有文化的草莓。如果没有这样的团队活动，纯粹散客采摘的话，草莓的销量会减半。我们很大一部分是靠这样的团队活动。比如一个幼儿园来有20个孩子，他后面至少跟1.5-2个大人，20个孩子乘以1.5，至少有30个家长会来，就变成50个。”
游客在采摘草莓
“在价格上有没有……”
“跟草莓价格没有关联的。”没等我问完，顾晓明就接上了，“草莓价格我们有一个单独的结算体系的。对我们整个一产来说，肯定是有提升作用的，一方面可以促进草莓销售，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品牌的知名度。”
“拿去年来说，一产和三产产生的产值各占百分之多少？”
“1：1。”
“那利润率呢？”
“利润率肯定是三产高。一产投入大，如果光靠农产品的话目前还不能赚钱；三产基本零投入，弄个人就行了。”
草莓君主题农场的门景
顾晓明告诉我，今年下半年会把这个主题农场搬到一个新地方，也是30多亩地，有400平米的院子，有2000平米的建设用地，侧重做乡村研学——农业+教育+旅游。
“为什么看中这样的种植模式？”我指着立架上的草莓问顾晓明。
“我自己一直在反思，种了这么多年草莓，能不能有所突破。传统种植模式感觉有点看运气，运气好，苗好一点，这一年就有收成；运气不好，就会出各种状况。”绿鹰草莓园从2016年开始就进行小范围的试验了，采用椰糠栽培，但效果并不理想，后期徒长，品质明显下降。在经过多点考察之后，顾晓明最后决定采用扬州大学高红胜教授的这套草莓立架栽培系统。
立架栽培的“越心”草莓
“我觉得这种模式最大的优势是能够跟休闲观光相结合，符合我们的发展定位。如果搞农业，你投入几百万去做这种模式风险是很大的。这个草莓种出来，江苏卖六七十元/斤，我们卖80元一斤。如果没有这样的高端客户群、这样的定位，这种模式种出来的草莓其实到最后是没有人买单。”
“正是因为我们有这样的定位，有这样的发展思路，所以这一次拆大棚房我们虽然也有不少损失，但拆也不是我们一家拆，大家都要拆。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合法的场所，反而优势资源会集中凸显出来。这个事情就会变成好事情。”顾晓明乐观地说：
“危机危机，有危就有机。”
（2019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