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芳 | 大黄
总第12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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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邻居家有一条大黄狗,虽然没有正式的取过名字,但是我们这一片的邻居都叫它:大黄。
要说大黄,先说一下它的妈妈,黑子。十五年前,邻居家养了一条多少有一点丑的黑狗,脸上的胡子髭毛扎刺的,狗子不萌,自然撸狗者不多。邻居每每不在家,黑子就自动到另外一家邻居门口等着,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家的主人喜欢喂它。一来二去的,黑子和这家邻居相处甚欢,本来只养猫的邻居为了黑子特意买了狗粮和火腿肠。
后来黑子怀孕了,生了三只小黄狗,大黄就是其中一只。因为黑子是意外怀孕,所以在三只小狗很小的时候,主人就给它们做了绝育手术,那天一只黑狗带着三只腹部绑着纱布的小黄狗倚门而立的画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只小黄狗被别人领养。我们胡同里只剩下黑子和大黄的身影。又逢它们的主人不在家,又是邻居给喂食,有点丑的黑子却改变了我对它的印象。邻居大姐撒了一把狗粮在地上,黑子只站在外围捡食零散的狗粮,大片的狗粮留给已经半大的大黄。等大黄吃饱之后,黑子才凑过来吃剩下的那些狗粮。对于黑子的这一举动,邻居大姐的评价是:我们黑子可仁义了,知道大黄还小正在长身体呢,从来不和大黄抢着吃……
幼小的大黄就这样在黑子的谦让和邻居们的关爱下长成了一条大狗,一条不用拴着,可以在我们这一带自由行走的大狗。
后来,忽然的那么几天见不到黑子了,有人说它走失了,有人说它被偷狗的人弄走了,无从查证,我们只能善意的相信,并无奈的接受了黑子走失的这一事实了。黑子走了,这条胡同里只剩下大黄孤独的身影了。
因为没有狗证,大黄的存在多多少少是有一些隐患的。
所以,那个经常给大黄喂食的大姐就这样语重心长的嘱咐它:大黄呀,咱们没有狗证,尽量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要不抓狗的人该把你逮走了!说也奇怪,大黄好像听懂了一样,每天只是在我们胡同里转悠,从来不去大马路上转悠。
前几年,我们单位每周五中午会给大家炖肘子吃,早上的时候,厨师会把大肘子炖好,然后去骨切成薄片,一个小碗一个小碗的分装好,于是,中午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就站在桌子前,心急火燎的挑选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端着肘子,我没有回去,而是跟厨师要了几个大骨头。
这些大骨头是要给大黄带回去的!
为什么要不辞辛苦的给大黄往回带骨头呢?说起来大黄也是十分的可人疼。有一天,大概晚上11点的时候,我出去上厕所,正好大黄在门口趴着。我也没在意,随口叫了它一声就走了,没想到大黄一路跟着我到了厕所门口,等我出来的时候,它又一路跟着我回到了家门口。回到家,我跟孙先生说起此事,他说可能是巧合吧,又不是咱家养的狗,哪能这么懂事呢?
无独有偶,直到有一次,我邻居的大姐也说大黄跟着她去厕所,又等着她一路回来的事,我才相信那不是偶然,所以,自那以后,每逢单位吃肘子,我都会跟厨师要几根大骨头给大黄带回家。
要说我跟大黄够熟悉的了吧,有一次,我在另外一条胡同里看见大黄,就很自然的喊了它:大黄……
可是,大黄竟然头也不回,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它漫无目的的闲逛。
大黄,大黄!
它还是那样的漫无目的,甚至有些漠然,仿佛我是一个极其陌生的人,又仿佛大黄这两个字根本不是它的名字一样。
带着深深的疑惑,我跟邻居们说起此事。他们哈哈大笑:在别的地方,大黄谁都不理的,只有在家门口才搭理人呢……
好吧,大黄很高冷!
高冷的大黄,也有放下身价的时候。我们住的旁边有一家废弃的旅馆,后来被一群来自东北的保洁人员入驻了,每到暑假的时候,这些平时和孩子们分开的家长就会把孩子接过来团聚一下。这个时候,大黄就不再高冷了。它会放下所有的骄傲与矜持,摇晃着尾巴,满脸堆笑的追逐着这些孩子。这些孩子们也没有让大黄失望,他们会挤作一团,把大黄一把抱住,有摸头的,有摩挲后背的,这些来自东北乡村的孩子们给了大黄它想要的肆无忌惮的亲热。
暑假结束了,孩子们回家去上学了。大黄又回归到高冷的状态。
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保洁的管理层有要求,不然他们把孩子接过来了。整整一个炎热的暑期,大黄就那样落寞的趴在门口。它想不明白,它等了整整一年的欢乐时光,为什么没有再回来?
现在想想,去年的那个夏天,那些孩子们和大黄相处的美好时光,就像一张张的精美的图片,虽然也曾真是存在过,但却被镶嵌进了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打开的玻璃橱窗,所有的美好,让你想得起,却回不去!
李兆芳,标准的70后,非著名文艺女青年。生于献县,长于献县,后旅居北京。自幼受父母影响,爱读书,喜文字。自2007年至今,已有小文数百篇,或嬉笑怒骂,或悠闲散淡,更兼深情款款。若有人问,人到中年何以如此深情?情深如此只因心中充满了热爱,热爱生活,热爱自由,热爱一切一切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