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周刊||徐作仁：2018年.写给母亲诗8首
作者简介
徐作仁，笔名，作人，网名：静水。1954年生，八十年代开始创作，在《诗刊》《星星诗刊》《中华传奇》《今古传奇》《情海一叶》《青年短诗大观》《二月》》《方向》等刊物和书籍上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著有诗集《坐在时间的对面》现在是重庆江北区作协会员，重庆新诗学会会员、中国微型诗社会员、重庆二月文学社会员。
2018年.写给母亲8首
1、在矮檐下，母亲把自己站高
当你数到第五朵鸟鸣、第三声光线
十月就用冰凉的手指
掐痛往事的瘦腰
拉开柴门，拉进一屋子白雾
你紧了紧心子把把上的冷
昏浊的眼睛里，长满空寂、沧桑
流水似咽，一坡芭茅草撑弯了荒径
风声如刀，削乱颓秃的田地
削瘦了孤独的村庄
把牙齿咬出咔咔直响的硬度
母亲，你扶稳骨头
在矮檐之下，把自己站高
农历是需要坚守的，母亲
你抓一把留守的柴禾，点燃日子
点红你姓氏中最简单的偏旁
2017、10、23
2、农历的手指，掸掸你的孤单
一丛野菊花上吹的风，有些瘦硬
三棵瓢儿白擎起的霜，十分花眼
柴房低矮，门阶冷静
老拐杖孤立着白发、黑袄、岁月的褶皱
落光叶子的苦楝比你站得稍高一点
有旧事，咔嚓一声掉下来
把你的老花眼砸亮一些
把你的心尖尖砸疼一点
往烟锅里点燃两锅好心情
朝空院，呸出一口黯伤
你和你的老板凳，坐稳冬天
坐稳一锄把高的日子
终于有鸦鹊飞出一声田野村庄
母亲，你的白发飘动了两次
农历就用留守的手指掸掸你的孤单
掸掸你没有绝望的绝望
2017.12.18
3、留守的村子，要祛瘀化痰
冷太阳瘦在枇杷树上
几朵枇杷花蜷缩于残叶之间
苍老的天，被荒郊野地撑着
只有一竹杆子高
跟着满脚冻土的灰狗侧进矮檐
你跺一跺空寂、旧阶
在门槛上，放好身子和内心
朝手上呵两口冬至
拣水缸里浸泡着萝卜和薄冰
窸窣作响的日子还得认真搓洗
母亲，只要灶膛还在
你皴裂的手，会煮沸自己
瞅一眼冷太阳，瞅一眼枇杷花
村子要用自制的枇杷膏祛瘀化痰
母亲，你留着你的老，并且硬起腰杆
农历对你充满十分的善意和敬意
2017.12.20
4、两缕线头，补缀豁了口的时间
天气好的时候，就选择一棵最靠近院子的李树
安放好阳光和新蝉，巴望
有一朵好听的声音
掸去门槛上的积灰、寂辽
有两缕好看的线头
补缀豁了口的时间
与笸箩、顶针、破旧的袜底打伴
一条矮木凳，捱着门槛
坐成花甲，坐成一针一线的陈年
而门槛之外，有小东风溜过
有邻家炊烟踱着方步
有换了新衣的鹧鸪跟过去，叼走你咳嗽的骨头
母亲，你在袜底上扎着日子
你老花镜里的灰瞳里
有菜园和老井，有祖谱和家神
笸箩里，那些说惯了方言的物什
那些留守的线头
现在，与你亲上加亲
2017.12.29
5、一瓢笃守的家谱，喂养不肯老的日子
鸟鸣是一把刀子，叫一下
你脸上的皱纹就多了一道
小村越来越小之后
你与半个鸟窝，相守柴房
故事总是从檐角拐弯处溜走
像领了城市户口的庄稼，一去经年
两棵白菜，在农历使用过的地坝边
举起小小的奢望
一瓢从山石缝里拣来的水
一瓢笃守的家谱
在蓝天底下，在村庄的废墟里
喂养你的太阳月亮和不肯老的日子
母亲，你的手脚还利麻吗
你的土花碗里还盛着哪些大神
你为啥不管三七二十一
割断儿子的柔肠
2018.1.1
6、母亲，你的家园憨劲十足
柴门敞开
一股泥味的风，撞你一个满怀
你心里咯噔一下
这绿麦苗用过的风
这黄菜花用过的风
如今打着忽哨，只吹空院、旧檐
你扶稳上了年岁的门楣
从旧事里站成一根拐杖
伸手抓一把春天
而瘦手无力，漏掉好多好多吉日黄道
你咬紧自己的牙
你一脸沧桑
那些规划到城里的大包袱小包袱
被几辆车子拉走之后
野草率性疯长
好风不识路呵，好风跌撞
母亲，你敞开的念想
会让这好风带向何方
扛锄，下阶，过篱
还是那熟练的三下五锄
母亲，你在你的旧地边新刨了两寸土
你用你的老骨头，把农历
种在日子的褶皱里
母亲，你的家园憨劲十足
2018.1.4
7、一小朵葫豆花，开在大寒
这从旧历拐出来的小精灵
这听到鸟叫就举起一点紫色的小精灵
在大寒，打开方言的口风
打开瘦小的村庄
土地入住安居房之后
最后一把种子，你不忍丢弃
你在你的乡土上
以一手把草灰的方式，种下自己
瓦楞上的霜压矮柴檐
老门闩用笃守的执拗闩稳内心
锅瓢碗筷用老实巴交的敬意
把你的白发、皱纹和日子，悉心照料
母亲，你与干檐口站得一样古拙
你眼里的葫豆花，一定有神仙保佑
春天还有两米长的距离呵
母亲，你还要继续硬朗
2018、1、6
8、祭请自己，把日子进行到底
灶膛里的柴禾，用恪守的本分
笑得十分恣意
噼噼啪啪的言语，从最朴素的角度
叙说村庄，叙说一甲子笃定
你往一尺八的大锅里面
舀进一个人的夜色
舀进几瓢好心情，农历就用诚意
煮沸了小寒和大寒
端一盅小酒，你用神圣的姿势
祭请婆家娘家的祖牌，祭请
土地、锄头和男人使用过的自己
灯光下的老木，熠熠生辉
儿孙在外，家在心子尖尖
母亲，你的白发、皱纹属于乡村
满满一大碗白米干饭
和你一起，把日子进行到底
2018、1、9
注:老木指备用的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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