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红:上元·夜未眠
灯初放夜人初会,
梅正开时月正圆。
太平时节元宵夜,
十里灯球映月轮。
上元佳节的东风,仿佛吹开了如千树繁花般的元宵花灯,更吹得漫天的烟花如飘雨般坠落下来。
豪门的马车行驶过处,留下了满路芬芳。
悠扬的凤箫声萦绕四方,各色灯光与天上的圆月交相辉映,鱼龙闹海般的彩灯通宵达旦地狂舞。
盛装的女子们头上插戴着靓丽的蛾儿、雪柳、黄金缕,那轻盈悦耳的声音、娇美的仪态、迤逦而行,经过之处都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韦真好像没有看见她们似的,他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前年、去年相遇的那个她,已百遍千遍。
他只盼望着在蓦然回首间,她就在灯火零落稀疏的地方静静地立着,那该多好。因此,每隔一会儿,他就做出蓦然回首状。
“哎哟……脖子都扭痛了,她怎么还没出现呢?”韦真在心里嘀咕着。
“巧儿,大节里的,快穿上我为你添置的新衣,出去逛逛吧。”元巧的嫂嫂对她说。
“唉,什么好去的?俗语说:好女不看春,好男不看灯。”元巧倚在窗边,抬头望着上元明月,不由得吟出一首《元夕》来:
斜阳尽处荡轻烟,
辇路东风入管弦。
五夜好春随步暖,
一年明月批头圆。
香尘掠粉翻罗带,
蜜炬笼绡斗玉钿。
人影渐稀花露冷,
踏歌声度晓云边。
“出门走走,没准还能遇见个心上人,正儿八经地嫁过去。你也早过了及笄之龄,也不负哥嫂养育之恩了。”嫂嫂拽了拽手中的麻绳说。
屋外立即传来元巧大哥的声音:“冤家,有啥事尽管吩咐吧,别拽得人生疼,脚都被你扯肿了。”
“没事没事,你好生在外边呆着,我跟元巧说话呢。”那妇人放长了点绳子。
“万一又遇见他,那可烦都烦死了,已经连续两年遇见他了。”元巧自言自语着。她没回答嫂嫂的话,站起来,捧了杯水,走出屋去。
她哥独坐墙根底下,左脚上绑着的麻绳结分外刺眼,只见他正抱着扫帚,充满幽怨地弹唱着:
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娶了她?
就是爱到深处才怨她,可舍不舍得都断不了……
“哥,要不我给你买盏花灯耍罢,或你要什么我上灯市给你寻去。”元巧俯身把水递给她哥说。
“就花灯吧。巧儿,你嫂嫂说得对,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趁着大节里月圆花好,为哥相个好妹夫回来岂不好?”元巧的哥哥接过水,语重心长地说着,接着又压低了声音:
“指不定到时在外人面前,你嫂嫂也不好意思系着我的脚了。”
元巧听着有理,遂进里屋换上了新袄裙,着意打扮了一番出门去了。
上联:珠星汇聚爆竹万声香满地
下联:春满乾坤合欢花树喜盈门
横批:吉祥如意
元巧路过礼部尚书王忠铭府上。
只见府墙外千百盏彩鸾灯高悬,澄澈如昼,里头水榭戏台传出的演剧声戏腔高亢,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王大人的孙儿们不肯随家长看戏,都围在大庭院里看焰火戏耍。
只见焰芯点燃,五彩的火绳“哧哧”抽起,争先恐后地盘旋而上,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耀于眼前,霎那间只听万声爆竹作响,如同雷电轰鸣于空中,震撼整片天际,就在经久不散之间,又有一柱焰光冲天而上,达穹苍之顶后,如天女散花般撒落下片片金叶屑来,漫空飞舞,令人目不暇接……
这个元宵节,传教士利玛窦第一次领略了隆重的焰火盛会,无与伦比的精制花灯与入口即化、香甜软糯的元宵美食,用他带着洋腔的、并不流利的中文,掠须连连赞叹道:“啊,中国的上元佳节,了不起,真了不起!”
“是的,每年到了正月十五前,圣上赐五日节假给我们这些朝廷大臣,谕令礼部‘百官朝参不奏事,五城兵马弛夜禁,听军民张灯饮酒为乐’。”王大人边品茶边笑着说。
利玛窦说:“听说贵国一个月之内耗费的硝石、火药比我们欧洲连续作战两三年还要多,今日才知是名副其实的了!”
王大人笑道:“现在,您了解到中国是多么的富足,国力是多么强盛了吧?”
利玛窦心服口服,连连颔首称是。
“姑娘,快去采些青吧,那是王大人府上的地,特为百姓备的大葱、芥蓝与白菜等蔬果,专供大家上元节来偷菜摘果,俗谚说得好:“偷得葱,嫁好公;偷得菜,嫁好婿。”满载而归的路人们纷纷对元巧说。
元巧沿着田地走着,欣赏着辉煌灯火中的瓜果菜蔬,比白昼里别有一番风致。
正在这时,冷不防有人从墙头一跟头掉了下来,把元巧吓了一大跳。她定睛一看,爬起身来的竟是韦真,他手里正抱着一块老古石:“得老古,娶好妇,为得老古摔菜田。”
“啊,又是你!”元巧惊言罢,立即转身走人。
“好妹妹,我只说一句话,从今后撂开手。”韦真忙放下石头,追上她说。
“有什么好说的?今年元夜至,月与灯依旧,又见去年人,啼笑两茫然!”元巧甩开韦真拉着的她的袖子说。
“既然我们又遇见了,就一起去走走吧。”韦真说。
“去哪呀?”元巧问。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做个好事。”韦真一本正经地说。
“你若欲行不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元巧气乎乎地说。
“唉,大节下里别说什么死不死的。”韦真说。
“偏说死,就说死。每年都遇见你,活着有什么趣?”元巧抹泪道。
“我就这么讨你嫌啊?”韦真一点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问。
“因为你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元巧说。
“那是自然,因为我不是奶油书生嘛。”韦真笑说。
他俩边说边来到一处荒僻的所在。
“啊,这是什么地方,这么荒凉,你到底想干嘛?”元巧提高嗓子问。
“这里是定婚店遗址。当年,我先祖韦固屡次求婚不成,在这遇到一位月下老人,告诉他说他未来的新娘才三岁……”韦真边说边举目四望。
元巧听过月下老人的故事,因此韦真一说就懂。
“你看,来了!”韦真兴奋地说。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老头一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天书,一手拖着一个大麻袋走近来,坐到前方一处残缺不平的土阶前,自叹道:“每年上元夜可都忙坏老夫了。”
“月下老人在上,请受韦真一拜。今夜,我特地带朋友前来,我们想一起帮您为有缘人系红线好吗?”韦真彬彬有礼地问。
月老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你们来帮忙,好,好。”
月老遂授予他俩姻缘簿上的牵线秘籍,又教以隐身法,各给他俩一片红蝉翼般的隐身神叶。
韦真背起装满红线的大布袋,接过姻缘簿与神叶,他俩辞别了月老,想让老人家好好休息一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韦真得意地诵着这首元宵词,边往前走,边笑嘻嘻地看着元巧。
“没想到,你还有点才气。对了,这月下老人还是唐朝那位?”元巧好奇地问。
“已是他的十几世后裔了。”韦真介绍说。
“你可真神,这也懂。”元巧说着,转着手中的隐形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韦真问。
“难道你没听说过,从前有人听说桑叶会隐形,结果他举叶遮脸,入市直取别人之物,被送进官衙的事吗?”元巧说。
“知道,好在那官老爷豁达开明,听了真相后大笑,无罪释放了他。看着这红叶,我倒想起宫人题诗于叶上,将之流出御沟,与拾叶者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韦真说。
“我还知道风送梧桐叶破镜重圆的典故呢!喂,我可不是在同你在重温古代小说戏曲。这叶,真能隐形吗?”元巧问。
“月老给我们的,哪能有假?你不信,我念动咒语,试试不得了?”韦真边说着,边举叶在前念念有词。
一瞬间,他果然在她面前消失了,元巧将信将疑地用衣袖向前一抚,只是一片空气。
韦真放下叶,复了形,说笑着与元巧一同来到街市上。
灯市喧嚷,焰火弥漫,迎灯赛会,金鼓喧填,角抵之戏,递相夸竞,自夜达旦,无数红男绿女行走其间。
“你看,前面走来的那女子如何?”元巧说。
“啊!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我神,迷你心……”韦真赞道。
“快把你嘴角的哈啦子擦擦吧,该工作了,快查查她的姻缘在哪儿?”
韦真忙回过神来,翻看姻缘簿,只见他一拍额头,倒行了两步趔趄。
元巧惊讶地赶着问:“喂,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韦真唏嘘道:“可惜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她注定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土豪老头子!”
元巧接过姻缘簿一看,果如他所言:“既然她命该如此,我们也得去系啊。我去系她,你去系那戏台边凑热闹的老头去。”她从袋里抽出一根红绳递了一端给他。
他俩隐了形为他们系上了红绳。
“唉,这老头一妻多妾,你看,又是个小少女得系上他。一人脚上系这么多根,浪费我的红绳,辜负了这么多青春。”韦真心中不平。
“人家有钱,凭实力宠妻,多少不知事的女孩子竟向往攀这样的亲呢。”元巧叹着摇摇头说。
“啊,我又看到一对了!”韦真激动地冲上前去,抽出一根红绳,往那女子脚上便系。
“喂,你忘拿隐身叶了!”元巧在他身后轻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女子的随身丫鬟俯下身,将韦真一只耳朵揪了起来说:“干什么呢你?喜欢我家小姐的小脚,也不至于花痴到这般田地!”
“我是好心帮她系红绳啊,她与前面那位公子有缘,这红绳一系,他俩以后就是夫妇了。”韦真急于辩解道。
“红绳呢?我怎没看见?”那丫鬟和那小姐都惊讶地问。
“啰,在这,在这不是嘛!”韦真拽着红绳两端,弹得嘣嘣直响,可惜她们肉眼凡胎,看不到也听不着。
“你两手空空的,骗谁啊?我还说我手上有一大堆金元宝呢!”丫头摆了摆手推开他。
“我们走吧,别理他。”那小家碧玉说道。
“哈哈,我还说皇帝的新衣都裁好了呢!”她们边嘲笑着离开了。
韦真悻悻然地转回来:“唉,好不容易发现一对正常的,现在却系不成了。”
抬头一看,元巧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拎着神叶,一边歪着脑袋,抿着嘴,无奈地看着他。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忘了隐身。
“你啊,就是当红娘当得太投入了。”元巧笑道。
“好心没好报。”他嘀咕着,接过自己的叶子,叹了一口气回望人群。
“啊,又发现一对!”韦真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来精神:“就在前边!”
这回,他记得举着神叶隐形了,大步流星地走进拥挤的人群中,只见汹涌的人潮向他淹没过来。
“啊,他要被踩扁了!”元巧用手捂住了眼不敢看。
过了一会儿,她分开指头往外瞧,还好,隐了身的他纵被千军万马从身上踏行而过,仍是安然无恙的。
“我好渴,我们去喝碗甜蜜蜜的糖水吧。”韦真对元巧说。
“你看,前边看灯的那位竟是皇家的公主。”元巧像没听见似的,对照着姻缘簿对韦真说。
“什么,公主?谁是她的驸马?”韦真问。
“还不就是那位才从寺里看灯出来的傻小子呗。”元巧指着另一边说。
“好,抓紧工作。”他俩分头去系书生和公主的脚。
韦真往那书生脚上系了红绳后,将隐身叶放到袖中,复了形,拍了拍那他的肩膀说:“老兄,恭喜啦,你可是驸马命啊!”
“不会吧?我终于可以脱单了?我是驸马?没听错吧?我的公主在哪儿?”书生一连串地问。
你身后在看灯的那位便是,旁边都是她扮成民间装束的护从,你看看就得了,你和她三年后才有姻缘之份,现在可别乱闯。
那书生好奇,想看清楚,遂转身往后挤过人群,在护从外围瞧见那公主。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便昏了过去,韦真忙扶住他,一边对众人嚷着:“借过借过,防止踩蹋,防止踩蹋。”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将他带离现场,找到元巧。
“他怎么了?”元巧问。
“公主长得太丑,他看晕了。”韦真说。
“你也是没事找事,这就跟他说干嘛?”元巧问。
“当年月下老人也是这么跟我先祖说的,还带我先祖见到了我那年方三岁的先祖母……”韦真说。
“嗨,醒醒啊,注定的姻缘,谁都无法违抗的。”元巧向附近店家要来一罐子水,用手点洒在那书生脸上。
过了好一阵子,那书生才苏醒过来,虚弱地求告道:“告诉我,怎样才能摆脱这桩姻缘?”
“老兄,当年我先祖不满意月下老人为他牵的红线,还一度派人刺杀我先祖母呢,结果只刺中的她的眉心,十四年后,她嫁给我先祖父,伤心说起此事,先祖父才知是自己造的孽,遂更加珍惜我先祖母,他俩恩爱到终老,成就一段佳话。被系了红绳的脚是无法逃开的。你就省省这份心吧。”韦真劝他说。
“在下对公主无能为力,在下总可以选择自裁吧?”书生哭道。
“此言差矣。俗话说,常想一二,不思八九。我劝老兄,常想八九,不思一二。”韦真说。
“此话怎讲?”书生道。
“你尚了公主,她可是下嫁,你一介寒士,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国婿,从此不愁荣华富贵,衣食仆婢车马享用不尽,且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大喜、大贵、大福之事可不是人生在世八九分俱全了,岂可仅因公主貌丑这一项而错失?快认下你的好命吧。”韦真说。
书生听了,似哭又似笑,默然不语,只往那枝灯若火树,燎炬照八方,十里戏场,绵绣歌舞,环佩叮珰中混混沌沌地走去了。
“啊,我们忘了告诉他,婚后,公主因信佛而变美了。”元巧细看姻缘薄说。
“天可怜见。他是注定得熬上这些年头了。”韦真耸耸肩道。
韦真和元巧坐在甜品店中喝着糖水,旁边放着元巧为她兄长挑选的福桔花灯。
元巧说:“我得先回去了,我大哥等着灯呢。”
韦真笑道:“你哥这么大的人了还耍花灯玩?”
元巧感叹道:“唉,每到这节里,他是没有自由的。他就是在上元灯节时遇见我嫂嫂的。她什么都好,就是悍妒非常,每到上元灯节,担心我大哥出门去玩出乱子,为了限制他,就用麻绳系他的左脚,要唤他时,只将绳一拉,他就到她面前来了。”
韦真笑道:“哈哈,原来绳还可以这么系来用,你哥嫂不仅系了红绳,还系了麻绳,这可真是……”
元巧打断他的话说:“人家对你说家中的烦难事,你却笑话人家,再不理你的了。”
韦真忽然灵机一动,说:“对了,我有办法了。这样吧,我们以叶掩面,先隐身回你家看个究竟。小二,算帐。”
元巧只得点头同意。
路过一个杂货铺,韦真向店主买了一根长长的红绳子。
“你还嫌红线不够多啊?”元巧笑他说。
“自有用处,你会明白的。”韦真笑答道。
路上,他俩见一人牵一马来,韦真低声对元巧说:“这回,佳人可要嫁真马了。”
“真马该配个母马吧?我们也负责系牲畜的?”元巧疑惑地问。
“它们与人有缘也一样系得啊,你看姻缘薄的副篇上写着呢。”韦真边说边抽出一根红绳,将一端交给元巧,让她帮忙系到一位正在观看焰火的佳人脚上。自己去系那马脚。
“她竟和牲畜有姻缘?这是怎么说?”元巧系回来问。
“你看,缘起在这儿。”韦真说。
元巧忙接过姻缘簿来看了方信,又说道:“对了,我曾听一传说,你道蚕是怎么来的?”
“蚕马神话好像。是不是一女子因父外出营生有年,她思念父亲,就对家中马说:‘如果你能载我父亲回来,我就嫁给你。’那马一听,拔啼就跑,千里迢迢,径直奔向其父所在之处,对其父长嘶不已,她父亲以为家中有急事,就忙乘马归来。回家后,此马每见他女儿出入就在马圈中躁动不安,进而不思草食。女儿只好将实情对其父说了,她父亲就杀了这匹想入非非、要与人结姻的马,又晒马皮于院中。一日,那女子扯马皮玩弄,笑道:“你这不是自找的下场吗?想与我成亲,做你的梦去吧!”忽然,一阵大风刮来,那马皮裹了她就往空中飞。她父亲好不容易在一棵大树上找到她,但是她已与马皮不能分开,当了蚕神了……”韦真忆道。
“嗯,可见说话要算话。啊,你看的古代小说可真不少。”元巧佩服地说。
“那是,古代小说给人以各方面的启悟,长人智慧,啥年代也不过时的,我特别喜欢。”韦真笑说道。
到了元巧家附近,他俩就以叶隐形起来,一同走进屋里,只见元巧哥嫂都喝醉了,她嫂嫂自回里屋躺着,她兄长趴在桌边且醉且嘟囔。
“快,把麻绳换成这红绳。再唤醒你嫂嫂,看她的动静。”韦真边用杂货铺中买的红绳的一端,换去她哥脚上的麻绳边对元巧说。
元巧遂将另一端牵引入里屋,系在她嫂子脚上,将她臂上的麻绳松开。又摇醒了她。
那妇人微微醒来,下意识地往自己臂上一摸,竟发现麻绳不见了,于是酒全醒了,惊跳了起来。又见自己脚上被系了一根红绳,就忙走出屋来,只见她丈夫的脚上亦牵着红绳正醉着,妇人回想起当初自己与他也是在这样的上元灯节相识爱慕,后来喜结良姻的,于是自觉惭愧无已,忙摇醒她相公心疼地说:“冤家,屋外冷,进里屋歇觉吧。”
隐形中的韦真与元巧见了,知道不必再劝什么了,都十分开心。待她嫂子扶着他哥进里屋后,他俩一起将那盏福桔花灯挑挂到檐下,暖暖的桔光映照着元巧那俏丽的脸蛋,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韦真。
韦真笑道:“你去睡吧。我得继续出去把工作忙完,只余几根红绳未系了。”
元巧说:“我不困,再跟你去罢。我们一起来系,争取早点完工。”
韦真幸福地笑了:“元巧,谢谢你。”
说着,他俩又再次出门。
一夜下来,韦真和元巧将红绳系在了百对有姻缘的人的脚上。
他俩累得倚坐到一株珍珠金合欢树下,背对着仰望泛起了一丝东方鱼肚白的夜空。
“都系好了吧?月下老人的确太辛苦了。”元巧说。
“还余一根红绳。我看,系在咱俩脚上甚妥。”韦真笑笑说。
“想什么呢你……”元巧泛红了脸低语着。
正在这时,月下老人出现了,迎着他们走了过来,亲自俯身把红绳一端先系在元巧脚上,又执另一端绕到树背,系到韦真脚上。然后笑呵呵看着他俩点了点头,取过已空了的红绳袋、姻缘簿和隐形叶离开了。
韦真与元巧暖心地望着月老在茫茫的月色中消失,不约而同地唱起那支“花好月圆夜之天生注定”——
春风吹呀吹
吹入我心扉
想念你的心
呯呯跳不能入睡
为何你呀你
不懂落花的有意
只能望着窗外的明月
月儿高高挂
弯弯的像你的眉
想念你的心
只许前进不许退
我说你呀你
可知流水非无情
载你飘向天上的宫阙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
两心相爱心相悦
在这花好月圆夜
有情人儿成双对
我说你呀你
这世上还有谁
能与你鸳鸯戏水
比翼双双飞
……
元宵佳节,中国的情人节,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终成眷属后白头偕老,恩恩爱爱,地久天长,幸福永远!
2019.2.3修改毕
于千竿竹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