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钢琴家朱晓玫:将巴赫弹到极致,“出名应趁早”对她并不适用
王思聪曾经大赞这个华裔钢琴家,说她的演奏不知比郎朗高几个级别。
朱晓玫在法国很有名气,她是法国文化艺术骑士勋章的获得者,她对巴赫的诠释被誉为“最纯净的声音”。她在法国的演奏会,必须提前半年才能预定得上,场场爆满。
她上来演奏钢琴时,从来不穿晚礼服,只穿面料很舒适的服饰,纯色的、没有任何修饰的那种,但是她整个人往那里一坐,又相当有气场。
1980年,31岁的她,怀揣着20美元,她去美国追寻自己的钢琴之梦。
她45岁才举办自己第一场独立演奏会。“出名应趁早”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一点都适用。
她为人很低调,让记者不要写她的故事。她将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从而成为别人眼中的“天才”。
2014年6月21日,在德国莱比锡圣托马斯教堂,朱晓玫应邀演奏了《哥德堡变奏曲》,成为第一位在巴赫墓前举办独奏音乐会的钢琴家。
5岁跟着母亲学钢琴,8岁在北京广播电台演奏钢琴
朱晓玫生于1949年,父亲原本是医生,母亲原本是个富家小姐,父母结婚时,婚房买在上海复兴公园对面,是一栋复式公寓,因为外公做进出口贸易生意,母亲会弹钢琴。由于政治原因,她刚出生没多久,家里便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财产。
1950年,父亲服务的上海小诊所倒闭,朱晓玫随父母和两个姐姐投奔亲戚迁居北京。母亲在小学里教音乐。
到北京后,他们和其他10户人家一起挤在小四合院里。
地板是黑的,尿布挂在窗户上,夜里能听见老鼠在啃天花板,与上海的家有着天壤之别。
会弹钢琴的母亲很重视孩子的音乐启蒙。而朱晓玫刚出生不久就对音乐表现出了兴趣。她哭的时候,只要听到钢琴声,就会止住哭泣而安静下来。
朱晓玫5岁开始随母亲学习钢琴。8岁在北京的广播电台演奏钢琴。10岁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1962年12岁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师从潘一鸣。她很早就发现她的爱好,在音乐附中,她自愿一天练琴10小时。
20岁时被下放到农场,在那里呆了5年
家里有5个孩子,生活艰辛,母亲一点一点卖掉了自己的首饰,却始终没有卖掉钢琴,因为知道朱晓玫喜欢弹。
在农场的生活异常艰苦、单调,她让妈妈把她的钢琴从北京运过来。2个月后,她妈妈想办法通过运煤车将钢琴和煤炭一起运到了农场。
文革结束恢复高考时,她已经超过报考大学的年龄线,只好进了中央音乐学院的进修班,师从周广仁。后来在北京舞蹈学校任钢琴教师。
30岁时看到中国钢琴教育的落后,决定去西方学习
1979年,著名小提琴家斯特恩访华,朱晓玫一下子看清了中国和世界在音乐教育上的差距。
斯特恩老师很直白的一句评价,给她当头一棒:“你有很好的技术,但音乐完全不对。”朱晓枚意识到中西方在艺术上有着巨大差距,而且当时中国的书店里摆的都是毛主席著作,没有唱片,没有谱子,她决定去美国学习。
在 周广仁老师的介绍下,她报考了波士顿的新英格兰音乐学院,1980年踏上了旅居美国的旅途。
31岁时去美国学音乐,在美国呆了6年,打五六份工
踏上美国之旅时候,朱晓玫已经31岁了。
当时家里有5个孩子,所以去美国时,家里能给她的支持相当少,她只带了20美元就去了美国。
学费和生活费都需要自己去解决。
她一开始是在一户富人家做家庭清洁工,擦地、洗衣、熨衣、洗碗,由于聚会众多,每次清洗完盘子都临近午夜,还得清理游泳池。居无定所是常事,最多的时候,她一年搬了35次家
在异国承受的艰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她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说:我当时在饭店工作,也做清洁工、看孩子,做保姆,经常是五六个工作一起做,根本没时间弹琴。
她始终记得初到美国时,一位老师对她的批评:你就是手指会动,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花了3年时间,她终于获得了新英格兰音乐学院的硕士文凭,但即使有硕士文凭,也得不到演出的机会,没有演出机会,就别提档什么音乐家了。
她感到自己与美国的文化氛围不合,非常苦闷,后来朋友建议她去艺术氛围比较浓的法国试试。
到巴黎寻梦
1985年,朱晓玫到了法国巴黎,继续自己的音乐之梦。
刚到巴黎不久的朱晓玫,生活十分拮据,但她用自己弹奏的钢琴曲打动了巴黎高等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这位教授不仅为她介绍了学院的教职,而且为她找了一处便宜的居所和七个可以免费练琴的地方。当时朱晓玫是买不起钢琴的,这样她就可以每天轮换着练琴。
1994年,在塞纳河对岸的巴黎城市剧院邀请朱晓玫开独奏音乐会,这是她第一次在巴黎公开演奏,获得了非常好的反响。从那以后,她每年都在那里开音乐会、
她的演出票永远那么抢手,提前半年就售罄,虽然她从不穿华丽的演出服。
奇妙的是是有一次在巴黎的家庭音乐会上,朱晓玫演奏的《哥德堡变奏曲》深深感动了听众中的一位老太太,她把自己在塞纳河边风景极好的公寓以极低的租金租给她。
那里离卢浮宫、巴黎圣母院都很近,住在如此令人羡慕的地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对于绝大多数的古典音乐家来讲,弹一辈子琴恐怕也很难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极简的物质生活,丰富的精神世界
在朱晓玫的不到50平方米的家里,除了一台钢琴和桌椅,书,一张床,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的生活异常简单:多数时候是面包抹点黄油充饥,每天吃一个小橘子,一篮小橘子只要10法郎。有时她也吃米饭,买点胡萝卜,加上米饭就是一顿。
“吃方便面的时候,我会再打一个鸡蛋。”朋友们都担心她营养不良,但庆幸的是,她也没生病。
朱晓玫在巴黎的生活,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弹3-4小时的琴。在一个互联网盛行的时代里,她不用手机,不用电脑,不参加各种娱乐活动。
“我除了弹琴,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钢琴练累了就走到卢浮宫去看看画,很享受。……出去开PARTY,在饭店吃饭,我会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只有练琴才会让我觉得心里舒服。”
她的这种生活,在别人看来有点像苦行僧,但朱晓玫从来不觉得自己苦,她觉得自己品尝到了最高境界的快乐,「我最幸运的是,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欢音乐了」。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别人看我,觉得像苦行僧一般,我自己却觉得很快乐。以琴为伴,生活简单,对钢琴,我永远不会厌倦。”
与巴赫结缘
“我小时候就喜欢巴赫,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弹巴赫我就觉得很高兴,很安静。他的音乐就像水和空气一样,有一种平衡,又深刻的感觉,不是大喜大怒,而是一种有距离的,安静的喜悦。他的音乐总有分寸感,这很像中国人的哲学和中国人的性格。”——朱晓玫
朱晓玫从五六岁开始就练习巴赫的曲子,尽管年龄很小,但是对音乐很有天分的她,已经能体会到谈巴赫时那种平静的喜悦。
早年的不幸经历,给朱晓枚的人生带来了很大的创伤。外国心理学都这么讲:早年的创伤是会伴随人的一辈子。
朱晓玫也曾经非常苦恼,一共看了五六个心理医生。因为她的父亲是医生,所以坚决不主张她吃药。 但是国外的心理医生根本不能理解那个年代从中国出来的人:经历过信仰的破灭、对真理的追求、对艺术的渴望,十年没有学校... 后来她放弃了向心理医生求助。
在心理医生那里,得不到的解药,朱晓枚却从巴赫身上找到了。她认为她在巴赫作品中找到了真正的平衡与平静,这种平静和中国哲学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一致的。她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说:人活得像水一样,总是往下流,不要去力争上游。
而巴赫的名字就是「水」的意思,他的音乐就是非常自然。 巴赫给人的感觉是平和,它不是大悲大喜的,而是很清淡的,让人非常舒服、平稳的东西。
真正的大师,往往都很低调
尽管已经名声在外,但朱晓玫异常的低调与谦逊。
法国巴黎香舍丽榭音乐厅也年年邀请她去演奏,她也经常推辞着不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可能会弹得不够完美。
“我一直主张用音乐打动观众,那些小故事不值得一谈,我甚至希望越少谈越好...... 这么多年过去,我只想躲在音乐背后,躲在作曲家背后,这样往往会让音乐更有力量。”
在她的心中,外人的追捧无足轻重,只有内心的音乐才无比重要。“我很怕把我吹得太好,捧得太高了,那样,让大家上当受骗。”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提的,我的故事不如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在我们这一代人里,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那么多不幸的人,但没有人去听他们的故事。我觉得我自己根本没有权利讲我的故事。如果有一天能讲,我会去讲他们的故事,他们当中死的死,残的残,放弃的放弃,而我其实是个幸存者。」
道家中水的哲学对她影响颇深
道教是朱晓玫的生活哲学,老子将水比作最高水平的美德:“最高水平的道德就像水,它对所有事物都有益,却不求名利,与世无争。”
“我曾经认为,在我年轻时必须要取得成功,并且执着地认为争取最好的成绩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像战斗机一样生活,即使这意味着牺牲生命的意义。但是在40岁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切不该是这样。
她开始意识到水的力量。“强大的人应该像水一样,温柔而温和,像生命一样,在生活中有着破碎坚硬岩石的力量。”在老子的思想中,她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并重新诠释了巴赫。
除了钢琴,朱晓玫还喜欢大自然,喜欢山,喜欢欣赏大师的画作。
有空的时候,她喜欢去有山的地方走一走。
【结语】
朱晓玫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兴趣,并一直坚持追寻自己的梦想。
当现实阻碍她的梦想时,她没有轻言放弃,而是想尽办法努力朝着梦想靠近。
在美国为了拿到音乐硕士学位,她在饭店打工、做清洁工、当保姆,身兼五六分工,才能完成学业。 拿到硕士学位之后,还是没有演奏机会。她依然每天花数小时练习钢琴。
厚积薄发,她的坚持不懈,在到了巴黎后,她的才能展露出来,得到赏识。45岁时才迎来自己的第一场独立演奏会。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她长期的沉淀,让她演奏的巴赫有了更丰富的内容,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她崇尚道家哲学,也给了我们很多启示。 上善若水,水无形,看似柔弱,又坚强无比,水可以适应任何环境,任何器皿。
她以她70年的人生经历,向我们诠释:在遇到逆境时,最重要的不是抱怨,不是逃避,而是坚持自己的梦想,要看到心中的光,不放弃,总有一天,你的梦想终将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