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人相轻种种

文人相轻,并非中国文人专利,就像外国的月亮也和中国的一样圆,西方的文人相轻也不比中国的差。

就说以《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名满五大洲的D.H劳伦斯吧,我们今天已经知道劳伦斯早已被时间封神,是一位世界级的文豪、殿堂级的大诗人、经典作家。然而,在知识出身高贵无比的维吉尼亚·伍尔夫女士看来,劳伦斯的名篇《普鲁士军官》,除了能使肌肉紧张和充斥不自然的猥亵之外,没有给人留下什么清晰的印象。劳伦斯游览风光旖丽的意大利的游记写得零零散散、支离破碎。劳伦斯的诗歌集《荨麻》《三色堇》读起来就像小男孩在门窗上信手涂鸦时写下的字句,准会让女佣们笑得跺脚。

而且伍尔夫还对劳伦斯文学上的种种表现深挖阶级根源,说劳伦斯是个矿工的儿子,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渴望脱离自己所属的社会阶层进入另一个阶层。还说他的出身给他一种猛烈的推动力,使他从不为文学本身而对文学发生兴趣,每一种东西都有某种用途、某种意义,而本身不具终极意义。这等于说劳伦斯把文学当作谋求猎取名利地位的敲门砖和工具了。只是说得含蓄委婉,却一点也不客气。

莎士比亚戏剧的人物大多没有个性,说着相同的语言,而且常常不知所云,行为也夸张怪诞,脱离生活。《哈姆雷特》中的那些所谓格言,不知所云。莎士比亚改编的每一个剧本,都不如原作自然,不如原作合乎情理。打开莎士比亚的书,任你们选,或者随手翻开一页,你们就会发现,无论怎样也找不到连续十行的话是可以理解,自然顺畅,与说话者身份相符而又能产生艺术印象的。就内容而言,莎剧表现的是极为低劣和庸俗的世界观;就形式而言,是没有自然的处境,没有剧中人物的语言,没有分寸感,玩弄文字游戏,不加节制地插科打诨。要知道,莎士比亚可是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中亲口加封的西方最伟大经典作家,没有之一。可你也不能说上面的话就是信口雌黄,因为,说这些话的人可是列夫·托尔斯泰。

不过,在鄙视莎士比亚这件事上,托尔斯泰也不孤独,还有人说过“莎士比亚这个人从来没有连续写过六个好句子“;《哈姆雷特》全是废话。他还铁口断定,劳伦斯·斯特恩的《项狄传》根本不可能流传于世; 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水平不高;伏尔泰就是个文盲;卢梭是个无赖。阿门,时间已经无情证明,尽管上述论断错得离谱。可你知道吗,说这些话的可不是nobody的凡人,乃是西方最伟大传记《约翰逊传》的传主、哈罗德·布鲁姆推崇的西方最伟大批评家约翰逊传本尊。这下,布鲁姆大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玩火自焚,真不知道这出神仙打架该如何调处?

你可以说这是文人相轻,也可以说是见仁见智,最难得是当批评之际,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和判断,虽偶有偏差,而且有时这偏差不免又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总之,还是那句话,没有永远正确的批评家。批评错了比赞美错了尤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犯地赞美错了好,至少有喜感,让我等凡夫俗子凡女俗妇觉得亲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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