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杂记(五)铁路上的童年
杨仁东
05
铁路上的童年
记忆中的东大封老村,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老村搬迁以后,我曾举家离开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才知道,记忆中的老村,记忆中的村外那一条老铁路,早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我的梦里了。
那一段铁路,听老人讲,是在一九五八年大封煤矿奠基时就先期修建完成的,跨越世纪的它着实有些年头了。生与斯长与斯的我们的前辈和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儿辈,大家共同拥有的美好记忆都是和这铁路分不开的。
打从记事起,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经常在这铁路附近玩耍。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就连谁家拥有一台收音机也是件奢侈的事。家里有的只是“红书”,当然,有学生的人家还会有课本,要是哪个小伙伴家里有一两本“小人书”,更要是有一两本小说之类的“闲书”,那可是一件相当值得炫耀的事。
别看这样,我们的童年可不寂寞沉闷。我们村北有山岭,村东有煤矿,村南村西有小河,村里南头有学校,学校附近有小溪,另外还好几处水库、池塘……那可都是我们游乐的天堂。
我们游戏中不可或缺的铁路,就是紧贴着老村的南边,从东向西再转向南,一直通往外面的世界去了。
记忆中,铁路的春天和夏天是最漂亮和好玩的,它两旁的土坡上和坡底下,错落有致开的到处都是的五颜六色的野花,翩翩起舞的蝴蝶,忙忙碌碌的蜜蜂,叫的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形形色色的飞虫、爬虫,关关啾啾的、忽落又忽飞的、各种各样的小鸟……它们共同装扮着、喧嚣着色彩斑斓的季节。
这样的季节,女孩子们会因为掐到几朵鲜艳的花戴在头上而高兴半天。男孩子们会去扑蝴蝶,捉小虫子。掐到花的,捉到虫的,就互相攀比炫耀,大家就在没有火车到来的铁路上雀跃嬉戏,追来跑去。每次,我们会专门安排几个侦察兵做“千里耳”,他们将小耳朵贴在铁轨上,静静地听,警觉地观察,忽而爬起来,大声吵嚷着传递信息,向大家报告远处有或是没有火车来,以便大家决定继续在铁路上玩耍或是在火车到来之前提早撤离。
铁路南面的土坡底部比平地低不少,那里常年流淌着一条小溪。从源头看,水是从矿里煤仓下面的暗道里流出来的,一年四季冒着热气,有时水大,有时水小,从没断过流儿,冬天也不封冻,几十年如一日地流。哪里来的那么多水呢?后来长大些才知道,那是矿上排出来的生活废水。现在说起来就想笑,估计那些水大部分应该是矿工大哥们的洗澡水吧。
就是这洗澡水形成的小溪和在南边不远处,由也是水量忽大忽小,基本每日都有一两次的井下作业排水,以及由此而形成的两条小河、若干小水库和池塘,不光给附近几千亩农田灌溉带来了福利,也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
即使再炎热的夏天,来到小溪边也是立刻感到清清凉凉的。溪岸上是绿绿苍苍遮天蔽日的大杨树、老水柳;树下是青青的柔软的草地;草地上有一茬茬盛开的小花;草窝里是不停低吟的小虫;树枝上是欢快的、自在歌唱的小鸟;水清澈见底,能不时看到一条一条悠闲游来游去的鱼儿。这时候,你捡条最大的,眼不离那青色鱼脊,屏气猫腰伸手去抓它,没想到它好像早有预感,一个激灵就钻到小桥底下或是水草里去了,只留下一个水花或是小漩涡,让你空欢喜一场!
那时候,没有空调,也还没有电风扇。中午热得不行,我就约上几个小伙伴,带上因为我生病住了次院,爸爸特意给我买的《小兵张嘎》的小人书,去铁路溪边看。我把小人书举得高高的,一页页的边念边翻,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还不时问着,生怕落下每一个精彩情节。突然,站在最后面的“六挠子”冷不防一伸手就来抢书,我抓住不放,结果小人书被夺成两半了。这下可心疼死我了,别看他是我同姓的六叔,气的我追着打了他好几巴掌!后来上了小学,我又借到了《三国演义》、《水浒》等几本残缺不全的“闲书”,约小伙伴去溪边读,都没敢再约那和我同龄的小六叔。
水的边缘多是芦苇和蒲草,里面有许许多多的蜉蝣、小鱼、小虾、小螃蟹,悠闲地游来爬去。青蛙、蟾蜍们在“咕呱咕呱”的叫着,说不定,冷不丁的就会从芦苇丛中飞出一只花花绿绿的水鸟来,它也不理你,“扑棱棱”旁若无人的向远处飞走了。有时候,水草中窜出来的是一条水蛇,见有人,受到了惊吓,头一摇尾巴一甩“呲溜”一下又钻回草里去了,或着是条胆大的蛇,只见它在水面上翘着头,大摇大摆悠然自得的渡水过溪去了。
学校放了暑假,我会带着妹妹和我的小伙伴们去小溪里捉螃蟹、小虾,捞螺蛳、小河蚌。用不了多少时间,大家都会把许多“战利品”带回去,一股脑地都倒给家里的鸡和鸭们。“物以稀为贵”来到现在,这些东西可都是价格不菲的美味啊!
我们会在夏天傍晚,带上罐头瓶或着小铁桶相约去捉“知了猴”,每次都能收获满满。把它们拿回家让妈妈用油炸过,就是一家人的一顿美餐呢。到了中午,我们把面团放在水里,反复洗捏成非常黏的“面筋”。那会子好像也不知道什么是炎热,赤着脚,只穿小裤衩,顶着“毒辣辣”的大太阳,徒步来到铁路边的大树底下,把面筋糊在很长很细的木杆头上,循着知了的声音,在茂密的树叶间,找着知了的踪迹。悄悄伸过杆去,照着知了的薄翅膀一戳,就粘住它了,它就是再“吱吱”乱叫,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家长心疼面粉,不给用,我们就用马尾。一伙人偷偷地去生产队的饲养处里,潜伏在草垛后,大家给我望着风,看准饲养员在屋里忙碌着没出来,就打个手势告诉我,我早已悄悄地转到马的屁股后面,趁马儿一个不注意,眼疾手快,上去薅住一两根马尾,使劲一扽,这时候,你得跑得快才行,要不然,马儿一受疼,朝你就是飞快的一脚,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马尾到手了,我打个呼哨,一伙人赶快撤退。我们把马尾拴在长木杆头上,做一个越拽越紧的活扣儿,跑到铁路边上的大杨树下,瞅准了树枝上的知了,轻轻从头上套住它,它越挣扎,扣就越紧,还往哪里跑?
秋天来了,杨树叶子落了,我和妹妹就去捡树叶。妈妈给我们一人一根锥鞋针——我们叫它大洋针的一种最大号的针。另外,我再带上几根长长的线,到了铁路壕沟里,把线的一头拴上一根小木棍,另一头穿上针,树叶捡一片穿一片,不一会儿就能穿成一大串。然后,拿下这针,依样穿上另一根绳儿,再捡树叶再穿。等足够多了,我和妹妹就把树叶背回家去,放下后再回铁路去穿。捡来的树叶就摊在院子里晒干,收起来,留着给妈妈烧水做饭用。长大后,我曾经问过妈,我们守着煤矿为什么不烧煤,还要去捡柴火烧呢?妈说,那时候,一是家家都穷,没钱,买不起煤,另外,煤炭不随便卖,都用火车运走外销支援国家建设了。
我们男孩子是最喜欢看战斗片的。头天晚上看完像《闪闪的红星》、《冰山上的来客》之类的电影,第二天,我们往往就会“约战”。“约战”最多的时候,是学校放了寒假。大家来到铁路上,人分成两伙儿。为了争当共产党、游击队、解放军,不当日本鬼子、汉奸、国民党,先是撸拳伸腿,然后就混战在一块。近战,手持草棵子、玉米秸秆、树条子进行搏击;远战,就互相撒土当子弹、烟幕弹,并且不断隔空喊话威胁、劝降;再远,就投掷土坷垃当手榴弹。攻击时,嘴里一定不会忘记配合着发出“啾啾”的步枪射击声、“突突”的机枪扫射声和“咣咣”的炸弹爆炸声的。要是冬天下了雪,那就更热闹了,团个雪球儿就是子弹、炮弹,而且,把它高高的扔上天去就是“照明弹”啦!大家时而躲在大树后,铁轨旁,时而藏在庄稼地里、铁路护道工的小房子后面。护道工喊也喊不住,干着急!“六挠子”甚至爬上老柳树,埋伏在树杈上进行阻击。只见,这边司号员用手卷成喇叭状发出总攻号令,那边被这边猛烈的“炮火”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一会儿,那边又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反败为胜……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儿后怕呢,那纵横交错的地形、那树条子、土坷垃,万一不小心把谁摔坏了,或者打巧了把谁打坏了打残了可咋办?
时光荏苒,多少年过去了,就在十几年前,东西两个大封老村都搬迁走了,只留下了这铁路纹丝没动。我也离开家乡去城里住了一段时间。然而在那段时间里,日里想的夜里梦的,竟然都是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原来,不知不觉中,那已然消失了的老村,曾经的老铁路,早就在我的梦里生了根了啊!眷恋,就像新村外铁路沟边“六挠子”叔在搬迁伊始才种下的那些白杨,现在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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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仁东,闲人一个,喜欢没事胡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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