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四轮去送砖】/ 志辉 / 开普饭

开着四轮去送砖

志辉

一九九四年年初，村上不知因何原因，将企业经营权转让，给私人承包经营，我们原先一班人马都下岗回家了。我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只好另谋出路。

在砖厂期间，因我经常和送砖的运输车辆打交道。我看到送砖卖砖这一行还可以，人自由，一天收入不菲。就贷款买了辆延河牌四轮拖拉机，参加到运送砖的行列当中。

当时县城以北没有几个轮窑，只有阳峪，刘家洼，新店这三家轮窑。后来前进，梁山南坡也建了轮窑。这些窑从建窑时间及产品质量来说，就数阳峪轮窑最有名气。

上世纪九十年代，礼泉的南坊，乾县的注泔，峰阳一带土地面积广，栽植苹果树较早，苹果卖价也高，那时苹果也不套袋，投资少，果农收益高，几年下来，果子卖的家家都有了余钱。

农民有了余钱就盖房，从原先住的窑洞或土坯房中迁出，都盖起了一砖到顶的

两层楼房。可是他们那里没有轮窑没有砖。后来有了轮窑，也因料姜石(型似生姜的一种小石头)多，砖的质量不好(料姜石也跟石灰石一样，遇火烧烤会成生石灰，生石灰遇水份会膨胀转为熟石灰。这个转化过程会似砖爆裂)。人们就过阳峪来买砖。阳峪地黄土层厚，无料姜石，砖的质量好，卖相很好。这样就兴起了送砖这一运输行业。

到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在杨家河两沟坡的柏油路上，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站在沟口一看，满坡都是拉砖的小四轮，十八型。个个头小拉着大拖车，象蜗牛似的缓慢地爬行着。

这些拉砖的车辆大多来自阳峪村，前进村，刘家洼村的运输户。因这些村离轮窑近，相互引近而兴起了一种运输业务。

我和我们村外号叫贼九(是做事机灵，人送外号贼九)，还有老猫，叔伯兄弟老九，老十，还有二碗，宏生等一行七、八辆车，也在这一行列之中。

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开车去窑上排队装砖。因拉砖辆多，有时就把拖车摘下，放在窑门口排队。

小四轮(15匹马力的拖拉机)一般装一千五百块砖，18型可装二千块。每块砖有4斤6、7两，一个小四轮就装3吨半左右。装砖是很费力的活，一卡子5块砖，一手就得提起二十多斤。将一车砖装起，人会感觉腰酸背痛，胳膊和手也有麻木的感觉。

车装好后，七、八辆车一起出发，贼九和宏生因年轻，性急。就在前面开道，其余车辆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看着别是一番风景。

峰阳离我们二十多里。要翻越杨家河。杨家河西坡较陡，东坡相对缓些。人常说上坡容易下坡难，开拖拉机也是一样的。它的刹车是机械刹，安全系数相对较底。加上小四轮车头小，坐坡性能也不好，所以下坡时人人提心吊胆。下坡时左手掌握方向盘，右手紧握刹车杆，目不斜视，全身贯注。只要顺利下坡到达坝面，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贼九和宏生两车刹车性能较好。每次都在前头早于我们几人下到坝面。

东坡上坡不愁，车挂上相应的档位，加大油门，稳坐驾驶台，晃晃悠悠地就上了坡。但贼九的车力比起别的车来相对小些，所以每次上到塬上，他总落在人后。

一般若给峰阳境内送砖，一天可送两回。若给礼泉南坊镇镜内送砖，起早贪黑也只能是一回。因去南坊镇，要经过峰阳，从西孔头翻孔头沟，过北孔头才可到达南坊境内。

原先的孔头沟是土路，不象现在是柏油路面，两岸坡较缓。那时两岸坡都陡，东坡上边那段路就特别陡峭。上坡时要几个人相互帮助才能上去。车前支架上站人做配重，不然车头会翅起。后面两边人连推带眯轱辘，防止车倒退掉到沟里去。到这时，贼九就在坝面上转圈圈，心里紧张害怕，不敢驾驶车辆。宏生年轻气盛，就上车驾驶，我站车前支架做配重，贼九和老猫在后面一边一个，手中拿着准备随时眯轱辘的砖块，连推带搡。这样将车一辆一辆的开到塬上，各人就驾驶自已的车辆继续前行。

送砖，路远，路途艰辛，但人出力较少，运费也高。一车砖送到峰阳境内运费可到45元，若送到南坊境内运费就在七十多元。

峰阳境内百分之八九十的村庄，南坊直到叱干街道油路两边的村庄，都是我们送砖光顾的地方。

若在附近村庄送砖，那就是用车在倒砖而已。车跑不了多少路，主要是人卖苦力。附近村庄路途短，运费低，一天只有多拉几趟才能挣到一趟远距离的运费钱。我们曾经给祝家堡村送砖，创造一天十一趟的记录。那就意味着一人一天装卸砖达到三万多块！一天下来，人人腰酸背痛，手臂麻木。贼九因此就落下终身手臂疲麻的病根。

因阳峪窑在312国道边，来往车辆行人都看到这里送砖车辆多，砖销售快，砖的质量好。永寿，麟游人也来这里买砖，所以我们送砖就送到永寿的渡马乡，御驾宫乡，西边的甘井乡。永寿县城北边的东寨村，西寨村，蒿店乡的杨家村，干部村。最远到过麟游的长风乡。

记得有一次给永寿西寨村送砖，到达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一行六辆车，两辆相向而立，车尾相对。人人默不作声，好像进行一场卸砖比赛似的。

卸砖是从车后面开始，前后共两排，前排三锭，后排三锭。一车1500块，每锭250块，共6锭。

6锭底子一同搭好，后边车高难卸，老猫个大臂长，干活也麻利，他就卸的较快一些。但是其他人也不甘落后，都手忙脚乱的加快速度追赶。

砖锭与车箱差不多高时，人就上到了车箱。这时个子大，胳膊长的人就有了优势。两腿叉开而立，脚基本不动，眼手一致，眼到手到。只听到砖卡子夹砖的咔咔声和砖放在锭子上发出的垮垮声。不一会儿五车三十锭砖就整整齐齐地摞在那里了，只有贼九因长年手臂麻木，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还没下完。旁边看的主人及村民齐声叫好。说这都是经常拉砖练出来的功夫。

我们在给甘井送砖，每天基本上就在早上八、九点钟到达。甘井乡当时没立集市，当地村民逛集要过永寿县城来。当地没有集市，可村民特别爱逛集。每逢永寿有集，就有三、五个年轻媳妇想约赶集。她们就来相求搭乘我们的送砖车。这时贼九，宏生等几个年轻人，就嬉笑着说让她们搭乘我的车，说老汉开车稳当。她们也觉得我的年纪较大，是老司机，搭我的车保险。所以都坐上我的车。其余车辆一字跟在后面，一路上翻沟越岭，也无人超越我的车辆。

这样，帮助了山区村民进城逛集之便。但从安全角度来讲，我还真有点后怕！

从九四年直到两千年，我们农忙时在家做农活，农闲就送砖，搞短途运输。人身自由，心情舒畅。也给家庭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收入。现在时常回忆起，觉得也是我人生中一段丰富的历炼。

2019.11.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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