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事(续二)十四】/ 朱彦晖
城西旧事(续二)
朱彦晖
民国时期,永兴县城西是居民居住最多的区域,也是街市最繁华的地段,自然故事就多。这里追述流传较广的几段陈年旧事,以飨读者。
十四 抓壮丁
近几个月来,不断有消息传来,说北塬有红军游击队经常袭击乡公所,斗争地主恶霸,分粮食给贫困群众,宣传红军是人民的军队,专门打击消灭危害群众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号召穷苦青壮年参加红军。
永兴县政府为了消灭红军,下令县保安队和自卫队扩充兵力,摊派壮丁。
县政府征集兵员有三个途径:第一,根据百姓家庭青壮年成员数摊派壮丁,多数人都不愿意去送命,就强抓硬拉;第二,家庭贫困,儿子多的家庭,为了减轻生活负担,接受摊派去当壮丁混口饭吃,所以把当兵的叫“粮子”;第三,给富裕家庭摊派壮丁,但他们有钱收买贫困家庭的青壮年顶替当壮丁。
赵新成兄弟四个,他已经二十六岁,还没娶上个媳妇。摊派当壮丁的名单下发后,他坚决不去卖命,躲避了几天。自卫队一连三次都没抓到他,第四次是在一个深夜,抓捕人员翻墙进去,把正在熟睡的赵新成抓住。
抓来的人,关在一个潮湿阴暗的房子里,赵新成小声给身边和他一样被抓来的壮丁说:“听说北塬有红军专门接收贫困青壮年当兵,那是专门解救穷人的军队,咱们不如投奔他们去!”征得同伴们同意,他们约定夜里放风时,趁机逃跑去投奔红军。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外边戒备森严,岗哨林立,还没来得及翻墙就被抓回去了,经过拷问,那几个同伙招架不住,只得供认领头的是赵新成。
自卫队的操场上排着全体自卫队士兵,个个神情凝重,他们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他们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自卫队士兵前边站着一排二十多人还没有换上军装的壮丁,他们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站在最前边的是包括赵新成在内的六个被五花大绑的壮丁,他们已经预想到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会有多么残酷。
自卫队大队长韩大彪站在队伍前边抬高嗓门命令道:“把逃跑分子赵新成押出来!”四个彪形大汉把五花大绑的赵新成架着胳膊,按着脑袋拉出来,一脚猛踢在他的腿腕上,赵新成一个趔趄,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操场的中央。
韩大彪嘶哑着嗓子吼道:“这个逃跑分子叫赵新成,昨天晚上胆大包天,竟敢纠集其他壮丁翻墙逃跑,哼!你跑的了吗?当兵是为党国效力,是无尚光荣的,但是对逃跑分子绝不轻饶,必须严刑惩处。”
大队长讲完话,喝声:“用刑!”四个壮汉把赵新成按在地上,两个壮汉举起胳膊粗的木棍,雨点般的打在赵新成的屁股上、脊背上,他是个硬汉,咬紧牙关,憋红了脸,一声不吭,任凭乱棍交加。不多时,赵新成的屁股就渗出血来了,脑袋也贴在地上,不动了,一桶凉水泼到他的头上,他“格抖”一下醒过来,惨烈的喊叫声听得人撕心裂肺。大队长命令两个士兵架着赵新成的两条胳膊,拖着无法站立的身子,在操场上跑圈,黑色的土地上拖出了两条鲜红的血印子。几圈下来,大队长命令:“停止拖跑,”赵新成瘫软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青紫,喘着微弱的气息。大队长下令:“打,继续往死里打。”两名士兵看见这种惨状犹豫着不动,大队长厉声道:“咋,敢不听命令,都想跟他一个下场?给我打,继续打。”于是又是乱棍交加地落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的他,再也不哭叫,头一耷拉,又昏死了过去。“哗,”又是一桶凉水泼下去,许久,赵新成微微动了一下,大队长上前摸了摸鼻子,喊道:“死不了,这次饶了你,抬下去通知家属领人。”接着他转向全体士兵和壮丁吼道:“谁敢逃跑?赵新成就是他的下场。”
血肉模糊的赵新成在家里睡了半个月,才能下地活动身子,他咬着牙说:“我要杀了韩大彪,报这个仇。”
三个月后,赵新成投靠了土匪头子徐山虎。徐山虎虽说是土匪,可那是官府的叫法,其实他是个杀官济贫,保护百姓的好土匪。在徐山虎的支持配合下,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赵新成杀死了逛窑子出来走在回家路上的韩大彪,并把他的人头挂在城楼上示众。
官府张贴通缉令,捉拿赵新成,无处躲藏的他一怒之下便投奔了北塬的红军游击队,后编入正规军,跟随彭德怀投入到解放大西北的战斗中去,屡立战功。后又晋升连长,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他又跟随彭德怀投身到朝鲜战场,再立战功,五六年退役,六六年离世。
End
作者简介:朱彦晖,陕西彬州市人,退休老教师,擅长书画,热爱写作,曾有作品在《豳风》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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