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总是盛满水，那条河也总在记忆中流淌，澄澈淙淙，碧波漾漾。家乡不知名的小河，你牵挂了我近四十年的岁月。小河，你可记得，每一个夏日，蝉儿鸣，蛙儿叫，闷热的天气挤不出一丝风。村子向外延伸的小路，被两旁的芦苇遮得严严实实，小路却永远不寂寞。走来的孩童，洒下一地的欢笑。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牵小狗的小男孩，三五成群涌出来，他们浑身充满新奇。小路尽头就是小桥，弯月似的卧在你的上方，听到孩子的脚步声，你就醉了，你也和起了欢快的节拍，迎接孩子们扑到你的怀抱。男孩聚集在桥洞水深处，蛙泳，仰游，扎猛子，不时探出一个个小脑袋，站在远处，抖抖头上的水，如同一只只顽皮的小鸭子。女孩胆小，挽起裤腿，趟进浅浅的水，任脚丫在水里和小鱼亲吻，浸在清凉的水里，多么自由自在。来回穿梭的鱼儿也不甘寂寞，泛着白花，吹着泡泡，逗引得女孩儿不时弯腰，伸出小手和小鱼一起游，抓一条放在手里，看它在阳光下欢蹦乱跳，多么惬意！可惜小鱼动作敏捷，哧溜一下，早已不见了影踪。有时，男孩女孩手拉着手，排成一排一起走，抬起脚，使劲儿踩着水。水花四溅，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任水打湿裙子、裤子，任欢腾溢满你的胸膛和你一起流向远方。你也更奔放了，沉闷的空气也似乎清爽起来。玩累了，走上岸，男孩子抓起一把泥，团成团儿，然后一拍一捏，中间薄，边上厚，使劲往空中一抛一翻，摔到地上，“啪”，中间立即摔出一个洞，比一比准的声音最响亮。女孩儿则抓泥巴捏成方形，沾在凉鞋后跟下，变成高跟鞋，走几步，美一下。小河，你以你旳柔情伴着我们成长，青春的岁月里也安慰一颗颗燥动不安的心。在外求学的苦闷，大人的不理解，青春在苦涩中挣扎。带着惆怅，来到你的身边，静静目视着你，风吹起长发，柳树也袅婷地轻抚着我，我把手放进你的怀抱，掬一捧水，沁入心脾，我们的心灵融在了一起，开始了我们的对话。谁也不用出声，就能读懂彼此，心也慢慢沉静下来。还记得高考那年，成绩不理想，来到你身边。你把一个五彩精致的小贝壳推上岸送给我，我凝现着美丽的见壳，思考好久，上帝把唯美的花纹赐予它，当它离去，留在世上的应该是永恒的美。而我的人生该怎么走，该怎样才能不白来世上走一遭，要给世上留下什么，直到星星困得眨眼，月亮躲进云层，我才坚定地直起身，微笑着离开你。那晚，我的梦有了飞翔的力量，你的梦也肯定又香又甜。小河，你是家乡的水，孕育着家乡的人。每到庄稼浇水的季节，你毫不吝啬地把水给予禾苗。守望着大片的浓绿，庄稼人的心里升腾起希望，日子就有了盼头，才有了稻花香里说丰年，才有了收获季节尽开颜。多少年，庄稼种了收，收了种，你的使命从未改变过，也从没让人失望过。对你，家乡人也倾注了浓厚的感情，保护着你，爱惜着你，不舍得丢进一点点垃圾，每每总是让你清澈见底，明镜似的，愿意听你年年唱着舒畅的歌。也许岁月是无情的。经济的发展付出了几代人对你感情的代价，不知何时，你干枯了，小桥颓废了，高高的茅草掩埋了你，掩埋了我回家的路，小桥流水人家的故事也湮没在市井当中，往昔的非凡变成了今天的不堪。我的心灵无处依托，飘荡在无尽的灰暗中。一去不复还的童年、青春，经过岁月的蹉跎，也早已停留在那条河的记忆里。没有了你，何处安放我日日思君的情怀，那夜夜的乡愁难道只剩下孤独的我？
作者：于燕玲，滨州市杜店镇人，93年开始发表作品，以散文诗歌为主。作品散见于诗刊报刊，曾获全国洞庭杯散文大赛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