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生日故事
刚刚参加工作那会,第一代身份证还没有问世,因生活故,我调来县城工作,迁户口时,刚巧遇到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户籍员给我手写证件时,随口问了一句,生日哪天?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搭理她,户籍员说,你还是问清楚再来办吧。我想也是,办身份证又不在忙处,急啥。回家问母亲,母亲说不清,问老父亲,更是摇头。经父亲回忆,我出生大概是“四清”那年(“四清”是指一九六四年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运动的内容,一开始在农村中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后期在城乡中表现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作者注)。好在我学过这段历史,我知道安徽的“四清”是一九六四年,至于哪个月份,父亲就记不清楚了,还是母亲记性好。她说,你肯定属大龙,而且是腊八前后,再具体就说不清楚了。我感谢母亲帮我想起了我的大概生日。于是我的脑海里就有了个生日轮廓。回到派出所,再次找到户籍员,顺利办好身份证。从此,每年一月十日便成了我的“生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积贫积弱,百废待兴,生育似乎成了改变命运的捷径。于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正常的育龄妇女,生育五六个孩子是常事,为了养活孩子,大人们疲于奔命,记不住孩子的生日就在情理当中了。我父母一生生育六个子女,可惜的是,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死于那场大饥荒。仅存大姐一个,那时她已经具备求生的能力,幸免于难。我和二姐属六零后,那时父母已年过不惑,对于我的到来,父亲欣喜若狂,视我如生命。尽管如此,父母也没能准确记住我的生日。
那天,从门岗经过,门卫师傅叫住我,说有件礼物。我有点不信,快步走进门卫室,一个偌大的蛋糕呈现在眼前。是我的吗?我还是不信,拎起蛋糕,仔细辨认,果真上面有我的名字。原来,这是学校给教职工定的福利。我捧着蛋糕我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妻子破天荒给我炒了几个小菜,我喝着小酒,品尝着蛋糕,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到属于我的生日蛋糕。
我还算幸运者,赶上了好时代。
2015年父亲去世,我忙前忙后操办父亲的丧事,收拾杂物时,我找到了父亲的身份证,身份证上赫然写着父亲的出生日期,之前,我真不知道父亲的生日,只记得母亲曾告诉我,她和父亲同岁,属鼠,推算一下,大概就是一九二三年,至于月份日期一定是杜撰的。可惜的是,父亲的身份证在遗体火化时,被殡仪馆收回,至今,我手里也没留下一件关于父亲的物件。母亲的生日于我更说不清,母亲在世时,我问过几次,母亲都不作答,母亲到死都没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何况生日?旧社会的妇女,社会地位低下,出嫁前只有属于自己的乳名,出嫁后就要改为夫姓,比如婆家姓李,娘家姓王,名字就叫李王氏,这就是我母亲的名字。如今,父母已经离我而去,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至死都没弄清他们的生日,心感戚戚。
儿子这一代很幸福。儿子出生时,费了好大的周折。上世纪八十年代,医疗技术还不算发达,我带着妻在一家小诊所生产,待羊水破裂,孩子还是没有出来,妻子在产床上痛哭呻吟,听着妻微弱的声音,我心如刀绞。“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孩子都难保!”医生如是说。我已经六神无主,一切听凭医生的安排。“转院吧”,医生建议。在医生的协助下,我手忙脚乱地把妻转到工人村二分院。二分院产房在三楼,我抱起妻一口气奔上三楼,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神力,心里就一个念头,救活她娘俩。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儿子终于顺利出世,妻子也安然无恙。听着孩子一声啼哭,我全身瘫软。抬头看钟,已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一天是公元一九八八年八月二十八日。儿子出世,给我带来希望,同时也给我带来责任,儿子周年时,我郑重的买上一盒生日蛋糕,插上几根生日蜡烛,在儿子牙牙学语中,我唱着生日歌,把祝福送给儿子。从那以后,每年的八月二十八日,我都会给儿子买上一盒生日蛋糕,一份礼物,直至儿子外出求学谋生。
说话间,孙子的周岁生日就要到来,儿子问,爸爸,您打算咋给宝宝过生日?我哈哈大笑:放心吧,标准绝对不会低于你。
作 者 简 介
李端芹,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投稿信箱:289341034@qq.com
版权联系:jgy328(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