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号丨修鞋王
刚修的鞋跟又坏了。
“这个笨蛋小鞋匠!”我脱下鞋,愤恨地掷向垃圾桶,没瞄准,撞翻了桶,垃圾洒了一地。
妻扶正垃圾桶,捡鞋时顺便看了一眼:“你的鞋整体还好,只有鞋跟开裂,还有修的价值,为啥不找‘修鞋王’试试呢?”
“修鞋还敢称王?”现在人的自信心真是爆棚,我不屑。
“第一次不去是你的错,第二次不去是修鞋王的错。”妻戏谑地冒出一句广告词。
按照妻的指引,我骑车至南城,入商贸城,穿女人街,右转至后街。后街不大,更像一胡同,没有高大的店牌,没有闪亮的霓虹灯。这完全与“王者风范”不符,莫非走错路了?我顿时迷茫起来。
“修鞋王,把我这鞋修一下,赶紧的,还有活呢!”正踌躇间,忽见一壮汉,身穿“xx装修”字样的工作服,从三轮车上一跃而下,车钥匙也不拔,一头钻进身后的店里。循其身影才发现,身后有一小店,门上挂一小广告牌,大约一米宽,两米长的样子,白底黑字上书“修鞋王”三字,再无其他。
看来这就是我要找的店了。“浪得虚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我苦笑。
既来之,则修之。遂入店,细看,房间很深,被分割成两大间。前一间摆满鞋架,架子上整齐地码着各种鞋子,每个鞋口都贴着写有手机号码的标签。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在前台忙碌,正为几位刚到的顾客编码。
刚入店的大汉显然是熟客,没去找女人编码,直接闯入里间,我也跟着大汉走了进去。
里间是个工作间。各种修鞋机械、配件摆了一地。一中年男子坐在这些零碎中间,正低头忙活。大汉进门,也不见外,拉过一个工具箱,一屁股坐上,从右脚上脱下一只皮鞋递过去:“老王,先帮我修一下,老板要货,正催命呢!”一股臭脚丫子味立马在屋内弥漫开来。
被称作老王的没有一丝厌烦,迎着臭鱼般的脚气味,随和地接过鞋,从手边的一个小箱子里摸出一个鞋掌,除灰,打磨,涂胶,上钉,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三块钱。”不到五分钟,鞋子又摆在大汉的脚跟前。大汉也不废话,掏钱,穿鞋,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我也有急事呢!”坐在大汉坐过的工具箱上,感觉没排队,有点心虚。
修鞋王没吭声,露出憨憨的笑容,一双大手伸到我眼前。这是一双粗糙的近乎变形的手,因为长期握工具劳作,食指明显比其他手指粗壮,各指节上布满厚厚的老茧,老茧龟裂,裂纹里满是黑黑的泥垢,想必难以洗净,不知他每天手拿馒头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但这也是一双灵巧的手,接过鞋后,只见上下翻飞,动作熟练,有条不紊,俄而完工,鞋跟断裂处完好如初。
我比照大汉递去三块钱。
“你的五块。”
“你这不是讹人吗?同样修个鞋跟,刚才那人三块,轮到我咋就要五块呢?”
“刚才那鞋是革质的,能穿一年半载,我给他配的是能用一年的掌。你的鞋是真皮的,我用的是能用三五年的好鞋掌。好马配好鞍,好鞋配好掌。”修鞋王一直态度温和,不疾不徐。
这都能看出来,真神了!
“三年内,这个鞋跟如果再坏,免费维修!”语气里充满自信。
临出门,修鞋王又推荐了一款专用鞋油,说是真绵羊油制成,很适合我这款皮质。这人很会适时推销,憨厚中带着精明,但话说的中肯,东西货真价实,倒也乐于接受。
店里又涌进几位顾客,我赶忙抽身离去。
果然,这双差点儿被扔掉的皮鞋又穿了三年多。不禁暗暗佩服修鞋王的眼力和技术。一个修鞋匠能把鞋修到这份上,应是用心至极了。
之后,又去过几次修鞋王的店。每次不必多言,修鞋王都是搭手一摸即知材质,修不同的鞋,用不同的配料,使用寿命大致般配,毫不浪费,每次自然都满意而归。
渐渐地,在我心里,修鞋王不仅仅是一个姓,更是一种名副其实的称谓了。
作 者 简 介
万里号,原名李浩。男,河南省信阳市淮滨一中人,游走于文学边缘的英语老师。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行参菩提》签约作家。自2000年在《河南教育》上发表处女作《想起雪莉》起,已发表散文三十余篇,在《英语周报》《中学生学习报》等报刊上发表专业论文数十篇。代表作《麦收》,《做好春游的总导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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