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餐桌上的记忆碎片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记忆的碎片往往是最真实也最感人的,我喜欢收藏。
餐桌上的记忆碎片
文 ‖ 张亚凌
有时,坐在餐桌前,菜肴的丰盛或简约已退居其次,享受的,多是一种温馨的感觉。
——题记
(一)
外婆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记忆中,再忙再累,做饭也从不马虎:外公的油泼扯面、二舅是葱花柳叶面、我呢,韭菜鸡蛋饺子,她的碗里就成了大杂烩,吃着大杂烩,笑意却在外婆疲惫的皱纹间流淌……
一次,来串门的人看着饭桌惊奇地说:“天哪,老嫂子,你一顿饭做几个花样,麻烦死了!”
外婆说,吃饭都不叫人吃舒坦,还能有心思干啥?习惯了就好了,就不累了。
我说给母亲,母亲说,就是只有红萝卜一样,你外婆也能切成萝卜丝调成凉菜,萝卜丁葱花沫沫包成饺子,萝卜片拌面芡过油炒成一盘热菜。
外婆的话,好女人就是好饭桌。
(二)
第一次去朋友家吃饭,饭菜都已经端上了餐桌,朋友的父母只是招呼我们坐过来,并没有热情地让我们拿起筷子趁热吃,而是进了里屋。
“甭急,妈。”搀扶出来一位80多岁行动不便的老人。
饭菜炒得煮得很熟很过以至于夹不到筷子上。
朋友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奶奶的牙早掉光了,爸爸几次把她带到牙所想给她镶牙,她执意不肯,说“嘴里装什么假东西,不自在”,——母亲每次做饭炒菜都很煮很炒怕奶奶嚼不动。小腿拗不过大腿,我们是有看法没办法的。
我突然觉得,那是个没有冬天的家庭!
(三)
自己家又何尝不是——
90岁的爷爷真是老糊涂了,在餐桌上表现得像个霸道的小娃娃:
他认为哪盘菜好,还不管有没有客人,就挪到自己跟前,而后一个劲往60多岁的他的儿子我的父亲碗里夹。他呀,颤颤抖抖,一路滴撒,到父亲饭碗跟前就所剩无几了。常常将饭桌弄得油腻不堪,让人哭笑不得。他的热情让父亲很不好意思,特别是当着儿媳、女婿的面。
是呀,要是哪顿饭桌上没有父亲的身影,爷爷就一个劲地喊一个劲地闹,说我们都是坏心眼不让他儿子吃饭,就陈芝麻烂谷子地数落我们在他眼里的种种不是和他儿子养家的不易。
爷爷是老糊涂了,可爱,永远不会糊涂!
(四)
我喜欢吃辣椒,从小到大,吃面条时,我几乎是用辣子将面条染成红色,越辣越香,越香越辣,辣香辣香。小时候,母亲常戳着我的脑门训斥,你该生在四川,辣女子。
物极必反的理吧,却生了个一丁点辣椒都不碰的儿子。从此,掌着调味瓶的我,就开始了没滋没味地看着儿子吃得有滋有味。
一次和儿子去看他外婆,千叮咛万叮咛,母亲还是在炒菜面里放了辣椒。看着儿子撅着嘴,我就使小性子。母亲笑骂道:“不能为了你娃好吃让我娃吃不好一顿饭。”
后来,在母亲的又气又骂中,我还是执意做了一碗没有一点辣子的哨子面。
母亲的心很小,小到只装着她的孩子。
餐桌上,流淌着的,是深深的爱浓浓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