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泥土的呼吸|泥土和泥土上的那些根

贴近泥土的呼吸|话说桐城诗派
贴近泥土的呼吸|火之吻
贴近泥土的呼吸|盛会归来话感想

泥土和泥土上的那些根

——“贴近泥土的呼吸”品读分享会上的发言

作者:陈明华


这些天,手上老捧着一本《枞阳杂志》:土黄的封面上,有满树红叶的乌桕,还有金黄稻田和静静的人家。见此情景,心头立刻萌生一种暖意,暖得像冬日里捧一盏茶,与三五友人促膝围炉,并不炽烈的火炭不紧不慢地释放着绵久的热力,叫人调和得很。
泥土的颜色,又一次让我亲切起来。那些年多少人视泥土为一种羁绊,信誓旦旦地要跳出去,跳进水泥的丛林、流光溢彩的街市、涌动的车流里。那里有许多新奇,有许多狂想,也有许多无奈。于是坐下来时,又对泥土动情起来。人,从泥土上走出去,自然有泥土的故事,泥土的情结,于是,有人想絮絮地讲述。

先睹为快|《枞阳杂志》2020年第4期(文乡专版)目录

家乡美|寻找“枞树”
打开这本书,闻到泥土扑扑的气息。这片泥土上有一个群落,有一个把亲切和内涵团在一起的名字叫“文乡”,这里的成员身在八方,从业各异,怀抱别具,但他们的内心一直守在精神的原乡叫“枞阳”。走进书的世界,遇到许多讲述者,讲述着饱含乡土情结的故事。扑面就被两棵树感动:一棵叫乌桕,一棵叫枞树。乌桕,很普通,似乎没考虑过人们是否关注,但它迎着烈日,经着风雨,只为让自己具有“心脏的颜色”,还有洁白如玉的心。我想,对这棵树的感动,有我,有文乡人,有枞阳人。那棵“松叶柏身”“裂着不规则薄片”极端直的枞树,吐着桀傲的气息,不屈的硬气,或许演绎成一种枞阳人“精神的图腾”。
江山多娇,从来让英雄折腰。细民也一样,热爱存在于津津乐道的指山论水里。浮山有隐贤岩,我想,今天不必隐贤了,倒可以流连摩崖石刻,接受文化的浸润;白云岩当然不可以“买地造庐”,但可以登上钓鱼台听听风响,看看白云和青鸟;青山,大明御医创立九龙庵学社,兴何氏族学,那襟怀那卓识,让我钦佩不已;三公山,“美在风景,魅在生态”;茅田踏歌,听悠扬古调,挪动古拙的舞步,大觉穿越到了葛天氏的王国。
枞阳的水算得上一绝。文友们的笔下,白荡湖不仅有桅帆,不仅有蟹美鱼肥,连“屙出的牛粪”居然也长成乌金山,神奇得让我目瞪口呆,这故事里有生活的期盼,也有创造力的奇特;菜籽湖,波光潋滟,尽情享受“空灵的愉悦”,更生“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飘然心境。
山水,枞阳是得天独厚的!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也在文字里有着充分的展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有着自己的理解与思考,乡土美食都是他们生活的智慧的彰显。麦子黄了,咬一块被麦酱烧制得“滑泽酣酡如红枣色”烧肉块,真想举大白,听金缕;“香气扑鼻,如酥如膏”的糯米汤圆,直可以怀念起母亲的味道;“新鲜面粉擀成的面条伴着瓠子的清香”,“风卷残云般地吞下”,叫人大快朵颐!生活的创造与美化,存在于山野细民的舌尖上,指缝里。
书里的篇章,过往的故事,还展示了枞阳人爱着这片土地,但又不甘局促于一隅,敢于面向外面世界的广阔视野和开拓精神。曾经的商业古道,在我的脑畔回放着盘曲崎岖的山路,绵长的车辙,老牛车的辘辘声,木杵的笃笃声,让人想象着当年的熙熙攘攘,想象着人们如何从石级古道上芦丛野水中走进今日的通途大道。这里还有人拉开厚重的老城门,让老枞阳的旧时风貌联翩而出,展示着前人通江达海的气魄。
村落里,街市间,从来不缺乏古道热肠。一张方木桌,几个人聚在一起“抿一口茶水,撕下一片糕,慢悠悠地入嘴,再轻嚼慢咽”,山南海北的故事,又充实和启迪着人们的头脑;如果机缘恰好,还可以获赠一罐“闻之乳香浓郁,尝之鲜乡嫩滑”的老奶奶豆腐乳。纯朴好客的民风,在翻动的书页里,扑扑而出。
书里的文字还展示了山民的力量和独特的乡风民俗。枞阳人在勤勤恳恳地向土地刨食,一担粮,一网鱼,不只是汗水,也有惊心动魄。那原始的大石塥坝,是力量,是不屈,也是智慧。开鱼宕时的文攻武斗,瓦屋张家与八公唐家的水塘之争,惊心动魄的场面,有粗犷,有纯朴,又极讲义气与规矩。在法制不健全的年代,他们以极具地域特色的方式解决着生活中的矛盾,这也算是一种智慧。
品读着文字,感受着这片土地上的深厚人文。宏实校园,宏开新学,那是放眼看世界,引领办学潮流;麻溪河上,建一座石桥,那是便民的义举在弘扬;农家婚嫁,寄托着乡民朴素愿望的习俗,居然沿袭了《诗经》中的庄重文化,那是礼的坚守;旗山上的亭,钱桥、项铺的传统戏曲,不仅是精神的享受,是教化的载体,也是文化的传承。有人把铁铜的端午龙舟划得如龙掠水威武生风……
文乡的文不只是挖掘过往,也讴歌当世。一篇佚事,一篇赋文,尽显枞阳骄子在科坛上各领风骚,“人杰地灵”四字成了我心头强劲的舞者。一片枫叶,被一个充满童稚的孩子,写得那么深挚而纯真,这让我瞬间感奋,这是一股新的力量在崛起。
我从书中回过神来,只见窗外,泥土上扎入了无数的根,原野的勃发生机才如海水遇到风。人喝着泥土里渗出的泉水,吃着泥土里长出的果蔬五谷,常常要被在泥土上摸爬滚打的人和事所感动,于是就有了热水般滚烫的感情,接下来就是潜移默化,烙上了难以抹去的乡土印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所养的,既有身体的,更有精神的。具有了特定的乡土元素,就明确了所来的方向,还有要去的方向,也不会迷失未来的方向,有前行,于是就有乡愁。乡愁,是从余光中热起来的,那是“寻根文学”范畴,是渴望统一和团圆的主调。
其实,我在想,《枞阳杂志》这本书里的这些文章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寻根?进城潮流的汹涌,乡村的空心化,心灵的空虚化,生活快节奏化,让人再一次回望乡土,寻找失落的记忆,找回一种精神慰藉,找回属于自己的根,把它换成文字是一种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就可以不被快节奏的工业大潮冲得晕头转向,也不至于被它切成一个断层。这样想来,这些乡土情结的写作,也就有了很强的现实意义。
读过一篇文章,说在藏文化中,众山不是用来看的,而是前去朝拜的。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乡,也不是用来空吟的,而是用来虔敬的,只是我们用的是文字写作的方式。
我们在讲述着乡土的故事,引起了另一个讲乡土故事群体的注意和认同,它叫《枞阳杂志》编辑团队,于是就结集出了我手上的这本书。这个团队构建了一个文化小楼,它有高度接地气。它可以有很多的窗口,可以站到顶层去,看神州风采,揽世界风光,也可以坐下来观照乡土。其中的“文化地理”“乡愁家园”“文化创意”等文化板块,就很能叩动人心。它更有足够的热情,讲述本土故事本土精神。《枞阳杂志》曾不止一次地对文乡这块园地倾注热情,这次是从这块园地里“拴小菜”一般地拎起了几撮,回到文化小楼,或是咀嚼一番,或是反复地看几眼,然后就放在了这小楼展示一番。这就让我这个文乡成员很感动。
让我感动的还有小楼主人——杂志社的编辑们。钱主席,我认识更早些,我先是叹服于他的字,后是激赏他的文。他的书法朴拙而又苍劲,总是活力横生,活像盆景高手精心制作的老桩景。他说自己写的字不叫书法,叫文人字。开始我不解,后又忽然明白过来:他的字与文一样,有境界,有活力,融合了骨力与韵味和传承与创新等诸多因素。钱先生点评过我的小文,也说起过方苞的味道。我呢,做了些思考,方苞是桐城派的鼻祖,主张义法,崇尚“清澄无滓”。至于姚鼐的义理、考据、辞章,那是继承和发扬。桐城派长期致力于道统和经世济用的结合。不要误会,我的水平是不敢奢谈继承和发扬的。但有一点,桐城派是这块土地上文脉之根,我们应该借得这道根上的营养,努力地丰盈自己,弘扬乡土。这也很有意义,因为乡土的故事,也是中国的组成部分。这大概也是钱主席那番话带给我的启示。王汉英编辑,也是诗人和散文高手。谈写作,我说我写点过往,写点性灵。她说,可以有象牙塔,但也要走出来,因为社会很大。这就譬如,有了根,还要生长,以便占领更多的空间。
写过一点文字,读过许多文友的作品,敬服于行家对文章的理解,也觉得写一点文字还离不开敏锐性、洞察力和审美取向,需要锤炼个人的气质。这些又是内心的自我之根。至于写什么素材,再平凡中都有不平凡。一些普通的东西,沈雁冰说,“你当它是风景,那便是真的风景。”看来,文友们把乡土当作了风景,《枞阳杂志》也把我们当作了风景。于是觉得,我们都是心中有风景的人。景的生成,又取决于心与泥土的碰撞,心与心的碰撞。

谢谢大家!

来源:文乡枞阳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