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丽君：纤夫的背影

原铁道兵嫩江基地机械连褚丽君

　　前几天看到战友发的一张汉江纤夫的图片，想起小时候在四川绵阳涪江边看到的纤夫。

六十年代初我们一家人随当兵的父亲住在四川绵阳一个叫杨家湾的地方。那里远离市区，买生活用品和新鲜蔬菜要走几里沙石路过涪江到绵阳城里买。

那个时候涪江上没有桥，过江要坐摆渡船，即使是汽车需要进城也要把汽车开到船上才能过江到城里。过江时候要先买好船票，然后走到江边，等待摆渡船上满了人才能开船。从岸边到船上没有路，要从江边的沙滩上走过去，夏天的太阳烤着光秃秃的江边，虽然穿着塑料凉鞋也依然感到脚下的沙石被太阳晒的非常热，坐摆渡船如果遇到风浪很危险，曾经有人因为船翻而溺亡。如果是枯水期，江面上也会架起浮桥。架浮桥时候船都是横着的，船和船之间用很粗的绳子连接起来，然后在船上铺上木板，一座浮桥便架好了！走在浮桥上会感到桥在晃 ，要很小心的走过去，当然过浮桥也是要买票的。

我那个时候因为学校不上课，负责为家里买菜做饭，每隔几天要去城里买一次菜，在等待渡船的时候， 经常会看到张着船帆的木船在江上航行，那船帆上有的打着很大，很多的补丁，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风雨。在枯水季节或者逆水行舟时，没有动力的木船无法前行，只能依靠岸上的纤夫拉纤让船缓慢的航行了！这个时候船上的帆是落下来的。

　　江岸上拉纤的纤夫大多都只穿着一件短裤，他们赤裸的上身被太阳晒的黝黑，头上用黑色的布帕子缠着，以防汗水流进眼睛里面，他们有的人脚上穿着草鞋 ，有的人就是打着赤脚，走在滚热的沙石上，而江边的石头有一些是很尖利的。纤绳是用竹篾编结而成，竹篾就是把竹子绿色的那一层用篾刀剥下来很薄的一层，然后再劈成很窄的竹篾片，用这样的竹篾片编结成的纤绳很结实，在纤绳与肩膀接触的那一小段用旧布包起来，这样才不会在拉纤的时候肩膀被很硬的纤绳磨破。拉纤的时候通常是七，八个人或者十几个人一起拉，他们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么用力的拉着，有时候就是手脚并用，几乎匍匐在地，有时候路很窄，一面是江水，一面是崖壁，纤夫很小心的贴着崖壁向前用力拉着，那江中的船只是很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向前走着，是那样的无奈。纤夫们有时候会一起喊纤夫号子，嗨呦，嗨呦，那一声声号子是对艰辛生活沉重的叹息，随着江水传出很远，很远！

可在他们的眼中分明还有坚毅，他们的心中还有希望，因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年迈的母亲在依门盼儿归，年轻的妻子在漆黑的夜晚点亮一盏灯静听柴门，希望听到叩门声，也许还有娇儿在等待，虽然背负沉重，却依然一步，一步向前用力拉着，在他们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希望，那嗨呦，嗨呦的纤夫号子分明是纤夫对心中的希望发出的呐喊！

　　每逢我看到纤夫在我眼前走过， 总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好受，虽然我已经离开那里五十多年了！可那些纤夫的背影却不能忘记，但愿他们都能实现心中的梦想，健康快乐幸福的生活着！

我1969年离开绵阳时候涪江上已经建了一座横跨涪江的大桥，人们过江再也不用坐摆渡船或者走浮桥了！

　　我2016年和2017年两次回到绵阳，那里变化很大，从前的绵阳城街道很窄 ，很少有高楼，房子临街的那一面墙都是木板做的，那木板和房子一样高，每一块有半米多宽，在地面上和房檐下有一个凹槽 ，木板白天卸下来，可以通风，让屋子里面有一些阳光，也可以当店铺做一些小生意，晚上再把木板一块一块的按顺序上下对准凹槽安好，就是一面墙了！那个时候去绵阳城如果能吃到一碗四川凉粉，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现在的绵阳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饭店里是各种四川特色美食。

涪江边变化更大，原来的江边沙滩都建成了漂亮的江边公园，有干净整洁的人行步道，还摆放了长木椅，供游人休息，种了许多树和好看的花，晚上霓虹灯把江边照的格外漂亮！

　　绵阳是我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有我太多的美好记忆，涪江水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年，但永远带不走我心中对那里不是故乡却似乡愁的思念，涪江 ，你永远都是那么美的让人无法忘记！

文中部分图片由伴石楼主战友提供，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