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辉华专栏】一种风流吾最爱（一） / 开普饭

一种风流吾最爱

作者：万辉华

夏衍眼里的中共领导

1949年上海解放后的一天，夏衍身穿黄色的军服，腰挎短枪，只身来到街巷曲折的家中，妻儿和邻居都很吃惊，这么一个军人怎么进入了百姓家。因为，当时军队规定不能打扰老百姓。

此事，很快就被人报告到了陈毅市长耳边。组织上马上为夏衍配了警卫员，安排了小汽车，他要出行，必须有警卫跟着。夏衍当时很不习惯，他老在白区搞地下党的活动，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新社会也有自己的“规矩，”他只能适应与习惯。

他在昔日的朋友面前，仍然没有一个架式，他还是见到赵丹这样的老友习惯地开玩笑，事后，也有人提醒他，不能这样随随便便，他毕竟是一个党的高干，组织上按他的党龄和革命资历认定他是一个“兵团级”的干部。

夏衍于大革命失败后，一直在上海从事党的左翼文艺事业的领导工作，后来在上海、广州、桂林、重庆、香港等白区和沦陷区，办了12年的报纸，他老把自己当成一个媒体人，一个写剧本、时评、翻译的杂家，但是党组织却需要他这个宣传、统战的负责人，广交四方朋友，包括国民党右翼在内的人士，这是周恩来、潘汉年、李克农等人常常交给他的任务，他也有许多机会，能接触中共的一些领导人，在他的笔下，这些人栩栩如生，真实地凸现出他们的精神风貌，与人格魅力。

他与瞿秋白在上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令他记忆犹新。

1931年夏天，在上海福熙路的一间弄堂房子的楼上，召开“文委”扩大会议。才被王明从中央政治局挤出的瞿秋白，被安排到上海领导左翼文艺战线。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打他一进会场，就让夏衍眼前一亮。咦，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与大脑里过去读过的许多政论文章，那种咤叱风云的政治家的形象不符。

这次会议，主要是大家向他汇报各联盟的工作，他对不了解的问题，问得很详细，谈到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名，他就用铅笔记在纸上。

瞿秋白同志大概读了许多“左联”的书刊，所以当戏剧家田汉谈到戏剧工作的时候，他还对田汉的那篇七八万字的自我批评提了一些意见。

夏衍还走神，瞿秋白同志尽管受到极左路线的排齐和打击，可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抑郁的表情。

瞿秋白同志也是会做统战工作，他经常主动联系鲁迅，取得了鲁迅的支持，使得“左联”的工作，在鲁迅这面旗帜的鼓动下，开展得有声有色。

他在上海解放前后，与陈毅同志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于陈老总给他的帮助，启发和关爱，可谓刻骨铭心。陈老总的形象，在他晚年的《懒寻旧梦记》里多次出现。

上海刚解放，有一次陈毅市长请刘伯承同志在他家里吃饭，潘汉年和夏衍都在座，饭后闲谈，这两位大将军都在愁穷。陈毅同志家孩子多，家累重，钱不够花。刘帅则说，他想买一部开明书店出版的二十五史，一问价钱，就只能放弃买的念头。

陈毅同志风趣地说，老潘（汉年）可以靠小董（董慧她的父亲是香港巨富），夏衍则有版税和稿费，你们都是老财，我们当兵的两袖清风。

陈毅、刘伯承两位老总说的都是实情。夏衍是相信的，他们不同于国民党的军阀将领的地方，也正在于“两袖清风”。

夏衍的回忆录里，还写了一件陈毅同志令他难忘之事。

某年初冬，为了一件难办的事向陈总请示，他详细地指点了处理方法之后，忽然若有所感地笑着对夏衍说，“你别看我是武人，我还是粗中有细的。”办事要有锐气，同时也要有一点耐心。在复杂的环境中，你要记住两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毅同志虽然是一个儒将，做人大大咧咧，风趣幽默，没有什么架子。但是也是一个很仗义敢担当的领导。当电影《武训传》惹了祸，引起毛主席的严厉批评时，陈毅同志为孙瑜、赵丹这些人担责，自己揽责地说，当初审片时，自己也看了，没有看出什么问题，自己也有责任。对上海市委的人打招呼，不要追究导演、演员的责任了。正因为陈毅同志的保护，身为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的夏衍，没有因《武训传》这一事件要受株连。他打心里敬佩陈毅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