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法国电影《两生花》──那麽远又这麽近,寻找失落的另一个我
如果地球另一端有一个跟自己相同样貌的人,会不禁飘渺的想,她声线怎样?心思、气味、喜好和思想又会不会和自己相近?又或者「我们」会否像《两生花》那样,时刻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气息?
当世界容得下两个样貌相同的人,又会否容许她俩走向对方跟前,抹去难以解释的迷雾而相知相遇?
波兰导演奇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以《两生花》(The Double Life ofVeronique,1991)诉说生命的微妙、宿命这个命题,俯视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和错过,以及不经意的交叠而引起的因果变化。
两个相同样貌的女孩同样叫维朗妮卡,同是感性又敏感,波兰的Weronika是女高音,法国的Veronique是小学音乐教师。两人有许多相同的小习惯,会用戴戒指的手轻抚脸庞,同样是个喜欢音乐的小妮子。一个在台上高唱荷兰作曲家VandenBudenmayer的作品,另一个则教学生弹奏此曲。两人互不相识却经常感应到对方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气息,感觉神秘又吸引,亲切但疏离,这不是神经质,也不是疑神疑鬼,无线索无目的一直寻找彷彿不存在的另一个我。
Veronique把梦到对方房间的掛画摆设告诉爸爸,疑惑地问自己是否有个孖生妹妹或姊姊,爸爸的回应当然没有肥皂剧般那样戏剧性。直到有天Weronika在台上演唱高音时心脏病突发身亡,Veronique顿然若有所失,感到莫名失落而悲伤痛哭。
颂讚希望美好的天籁歌声骤然断了音,以为这个世界冷漠又残忍,但生命裏所有不着痕迹的琐碎,都是生命与生命的交流和对话,只是不被知晓也不被察看。当Veronique翻看照片上与自己相同样貌的女子,两人早已在波兰华沙广场上擦身而过,亦无意间把对方的身影摄下,Veronique才明白自己为何会一直心绪不宁,突然无端伤感,两颗敏感的心灵早在生命的一角紧扣不放。
Weronika和Veronique在寻找失落的另一「我」来完整自己。Weronika在这一边厢,享受浸沉在音乐之中用歌音颂唱人生美好,最後死在高台;那一边厢的Veronique检查得知有心脏病,於是忍痛地放弃唱歌事业而转行当音乐教师,在小学遇上木偶师Alexandre,寻得真摰的爱情。
Veronique仿似为Weronika继续未完的生命,甚至透过Weronika遗下的生命牵引来填补自己所缺乏的。正如Alexandre对Veronique解释製作两个相同木偶的原因,是因为木偶很脆弱。生命的无常,宛如这对两生花,一死一生,人事世物总有微妙的更替和变异,也是万物的恒常。
能够相遇,或不曾相遇,乍看无关痛癢,但冥冥中有着不经意的安排。世界似乎为每段生命历程埋藏了微妙的线索痕迹。如果可以追认所有生命的脉络,可能有无数的丝线连接到天上人间,生命线的一动一静、一收一放都牵动着生命中的种种可能。能够相遇,或不曾相遇,都隐含不着痕迹的因果关係。缘起,而不灭。
人虽渺小脆弱,但当生命的微小细碎不经意地敲起乐音,你会惊叹、感谢这份之於生命的美丽和感动。亦幸好世界上有奇斯洛夫斯基,让我们能够透过他的电影和镜头欣赏关於生命种种的微妙可能、感知世界的神秘和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