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女子厨房遇害,村人背锅,知县看湿衣判断凶手另有其人
清朝康熙年间,吴兴县某乡有个泥瓦匠叫曹晃,他经常出外干活,家中只留有妻子袁氏及老母亲王氏二人。这婆媳二人,相处倒也十分融洽,邻居几乎没听到她们拌嘴的事情发生。
夏日的一天清晨,王婆早早起了床,准备做了早饭,跟邻人一起去赶集会。不料她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王婆大感不妙之时,已然看见一人倒在了炤台之下。惊惶中走拢一看,才发现是儿媳袁氏倒在了血泊中,身子已经冰凉了。王婆吃了这一吓,慌忙跑出门大声惊呼。
邻居很快被惊动,纷纷跑来围观。地保见王婆六神无主,哭得昏天暗地,便代她去县衙里报了官。知县章成进士出身,年轻有为,得报后亲自率领仵作及一帮衙役前往王婆家验尸。在进入大院时,章成首先看到了晾在院中的一套灰色男士长衫,但他当时并没有多想,很快就随着仵作的脚步到了案发现场。
仵作经过仔细检验,向章成报告,“大人,现场保护完好,没有移尸的痕迹,卑职可以肯定,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后背身中数刀,流血过多而亡,很显然,凶手是趁其不备,从她背后下的手——”
“你能判断出案发时间吗?”章成在厨房内走了几圈后,忽然打断仵作的讲话。仵作微微皱眉道,“从血液及尸斑的颜色来看,卑职基本可以肯定她是在子时(23点-1点)到寅时(3点-5点)这个时间段遭遇不测的。”章成点点头,随后问王婆及左邻右舍,在这个时间段内,可曾听到袁氏的惊叫或是呼救之声,众人皆答未听到任何异响。
章成由此断定,凶手作案时,肯定先捂住了袁氏之嘴,再从背后对她下了手。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为何会从背后下手呢?而且作案的地点还在厨房里?根据仵作的推断,袁氏是在深更半夜遇害的,在这个时间段内,她怎么会进入厨房呢?难道是饿了,要生火弄点儿吃的?是她自己吃,还是弄给别人吃?
应该是弄给别人吃!因为仵作深入检验,发现袁氏胃中还留有许多尚未消化的面食!由此判断,她在当时并不饥饿,她肯定是给他人做晚饭的。那么,当时那么晚了,她又会给谁做饭吃了?应该是她的熟人才对!那个熟人让她毫不设防,他才有机会从其背后下手。想到这一点,章成首先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王婆身上,但见她回答从容,身材矮小,就算从背后下手,也不可能是袁氏的对手,于是暂且将其嫌疑排除。这个时候,章成想起了晾在院中的那件灰色长衫,便问它是何人所有。
王婆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我儿曹晃的,他经常在外做泥瓦活,已经有七八天没回来了。”
“他既然没有回来,院中为何会晾有他的长衫?”章成不解。王婆想了想道,“可能是他久了没穿发霉了,被我儿媳看见了,拿出来给他洗了。”这个道理倒也合乎情理,章成点点头,又问王婆,“那昨晚是否有亲朋好友留在你家?”
“没有,昨夜就老婆子和儿媳在家,绝对没有外人留宿。”王婆又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这时,精明的捕快头子钟卓提醒,“大人,凶器还没找到,这个也是破案的关键。”
言之有理!章成点点头,命钟卓仔细搜查案发现场及周边。钟卓做捕快八年了,很有经验,没用多久,他就从厨房的灶膛里找出了一把短刀。刀刃锋利无比,上面还沾有血迹,此物十之八九就是作案的器具了!章成将其拿到手里看了一阵,忽然发现木质的手柄上,竟刻有“马六”二字,心中已然寻思开来:难道这把刀的主人叫“马六”?章成随即询问众人,“你们村里有马六这个人吗?可有认识他的?”
“大人,这个马六是我们村的上门女婿,平日里以卖猪肉为生,这东西肯定是他的!”闻言,王婆慌忙将目光投到章成手上,随即又嚎啕大哭道,“肯定是他害了我儿媳,大人,请你抓住他,为我们做主啊!”
“一个卖猪肉的人,怎会在深更半夜跑到曹家大院,然后找到袁氏,让她给他做吃的呢?”凶器的主人找到了,基本也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这个马六了,但章成心中还充满了困惑。经过深思,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马六,肯定跟这个袁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的话,袁氏是不可能将他带进厨房的!
有了这个猜想后,章成立即命钟卓打探马六和袁氏的社会关系。不料钟卓还没走,就有好几个邻居偷偷向章成反映,这个马六,跟袁氏关系不寻常。章成就开始琢磨:马六会不会跟袁氏闹了矛盾,一怒之下,将其给害了。虽然没有人证在场,但是有物证啊!于是章成立即命人将马六拘到县衙大堂问话。马六挨了四十大板,却拒不认罪。这时,章成将那器物丢到他面前道,“马六,你敢说这东西不是你的吗?本官已经仔细检验过了,凶手就是用此物作案的!”
“大人,这,这个确实是我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下午卖完肉后,我就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马六哭着脸诉苦,章成认为他在狡辩,便又动了大刑。怎奈马六这小子,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咬着牙不认罪。
“难道这个案子,真的不是他做的吗?”听着马六的叫唤之声,章成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时候,姓刘的师爷就提醒道,“大人,曹家不是还有一个曹晃吗?他有没有作案嫌疑呢?”
对啊,为什么一直没有把他考虑进来呢?难道就因为他一直在外面,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吗?想及此,章成又去了王婆家里,询问曹晃最近在哪里干活,有没有回过家,如何才能联系上他。不曾想王婆还没回话,曹晃就大哭着回来了。他大概早看到了门外的官轿,为了博得同情,于是一进院门又痛哭道,“小英啊,你死得好惨啊,是哪个挨千刀的,竟对你下此毒手啊!”
章成寻着声音走出来,发现曹晃刚刚才在装裹元氏的棺材前跪下。心中不免起疑道:这小子不是才从外面做工回来吗?他是如何知道袁氏已经遇害了的?此人有很大问题啊!
章成立即沉着脸问,“堂下所跪何人?”
“大人,他就是民妇的儿子曹晃啊!”王婆以为章成还不认识自己儿子,赶紧做了介绍。曹晃见状,也赶紧向张知县跪下道,“大人,草民曹晃,是遇害之人袁小英的丈夫。我听人说小英被我们村的马老六给害了,就星夜兼程从长兴县赶回来了。”
“你是听谁人说的此事?”章成刨根究底。曹晃愣了一下便道,“我们村中人都在说,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自然传到小人耳朵里了。”
“呵,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嘛?!”章成冷冷一笑,心中已然有了底数,于是又问曹晃,案发当夜他在哪里,都做了什么事情。曹晃如数家珍一样,娓娓道出当夜详情,“当天,草民跟村里人曹小军一直在长兴县做工,我们从辰时(7点-9点)一直干到戌时(19点-21点)才收工。随后曹小军买了一盘花生米,我买了一瓶小酒,我们一起在暂住的地方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曹小军就睡着了,我一个人喝酒没兴趣,便在亥时(21点-23点)吹灭了蜡烛,也上床睡觉了。到了第二天早上辰时,我们吃了饭,继续去给雇主干活。”
“那你又是何时听说你老婆遇害的?听村中人谁人说起的?”章成继续追问。曹晃又开始结结巴巴,“我是昨天听,听曹小军老婆夏氏说的,她昨天去了长兴县。”
“曹小军和他老婆夏氏,现在何处?”
“他们应该还在长兴县。”
“钟卓,你带着曹晃,骑快马去长兴,务必把曹小军和夏氏带到本县面前来。”章成肯定不会相信曹晃的片面之词,于是他决定找曹小军和他老婆对质。结果,这二人跟曹晃说的一模一样,难道凶手还另有其人吗?章成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候,师爷再次提醒,“大人,曹小军只能证明当晚戌时到亥时这个阶段,他跟曹晃在一起喝酒,却不能证明子时过后,曹晃还在他身边啊,毕竟那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没错,大人,如果曹晃子时从长兴出发,骑快马或是乘快船赶回吴兴,再沿路返回的话,最多也只用得到两个时辰。在此过程中,睡得跟猪一样的曹小军也是不可能知情的。”捕头钟卓又提醒了一句。
章成拍腿大叫,“言之有理!钟卓,即刻带两队人马去长兴打探,这个曹晃可有租马或是雇船。”
“是!”钟卓即刻领命而去。这小子还真是个办事的好手,第二日上午,他就带了个船家回来向章成禀报,“大人,这个老丈说五天之前的深夜,差不多就是子时,有个年轻人匆匆赶来,给了他五两银子租他的渔船,让他星夜赶往吴兴,他要回家拿一件物事。”
“老人家可看清了他的长相?”章成随即打断,船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点头道,“老朽眼花,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若再次相见,应该能将他认出。对了,他给那五两银子租船,是包括来回船钱的,大概在寅时之初,他回到了我船上。我见他换了一身黄色衣服,格外醒眼,就问他是不是回家途中遇到了暴雨,把原来那件衣服打湿了。那位客官就说,'没错,下了船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暴雨,根本找不到地方躲藏,只能穿着湿衣回了家’。”
“那他当时上船的时候,是不是穿的一件灰色长衫?”章成再次想起了那件灰色长衫,立即命钟卓从王婆手里取来。船家一看便点头道,“没错,虽然我当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基本可以肯定,他当时就是穿的这一件衣衫。”
如此说来,曹晃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章成立即命人将曹晃拘到大堂上来,再让船家辨认。船家只看了这小子一眼便道,“大人,当晚租我船的就是他了。”
到了此时,曹晃再无法狡辩,只得承认:当晚确实是他租了渔船,回到吴兴家中,然后将袁氏诓骗至厨房杀害的。问起杀人动机,曹晃道,“只因怀疑她跟马六有染,她又不承认,一怒之下就把她收拾了;再故意把偷来的作案之物扔到灶膛里,嫁祸马六,想借官府之手将他除掉,不曾想却被你们给查出来了!”
“既然你怀疑他二人有染,为何不去找马六的麻烦呢?”章成不解,曹晃道,“因为马六身材魁梧,我担心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没直接动他。”
原来如此啊!本案最终告破,曹晃因为没有证据,仅仅是怀疑袁氏与马六有染就将其加害,而犯下大罪,按律被判斩刑;尚未证据表明马六与袁氏有染,这小子最终被无罪释放。这个案子告诉我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是多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