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 今天花儿休息

今天花儿休息

◎ 朱成玉

今年的花迟迟不开。不怪它们,乍暖还寒的天气,让它们刚一露头,便又缩了回去。像小时候的冬天早晨,我们刚钻出被窝,又“嗖”地一下钻回去,再眯一会儿吧,等阳光把屋子里烘得暖一些,再起床也不迟。

小米粒儿问我,春天都到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花儿啊?

我告诉她,再等等,这些睡懒觉的花,要养足了精神才肯来见我们呢!

原本定好周末陪孩子去看迎春花的计划又搁浅了,连绵不绝的雨,让人心烦意乱。小米粒儿也不免情绪低落,原本攒足了劲儿要好好疯玩一次的,看来又只能在家里望雨兴叹了。

为了安抚那颗小小的失落的心,我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她玩耍。

小家伙玩高兴了,慢慢便淡忘了清晨的那份失落。

我故意逗她,“今天没有看到花儿,还难过吗?”

她仰起脸很认真地说:“今天花儿休息,咱们下次再去吧。”

看不成花,只好陪孩子去看电影。第一次领着小米粒儿走进神秘的影院,看3D动画片。小米粒儿被逼真的动画所吸引,以至于我的暂时离开都没有注意。我只是想做个小小的测试,想看看自己忽然不在身边,小米粒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邻座的女人很配合地对孩子说,“你的爸爸没影了,你咋还看得这么来劲儿啊!”

小米粒儿“哦”了一声,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眼睛都不舍得从大屏幕上转过来一下。

孩子的心,终究是经不住那种新奇的诱惑啊!

过了一小会儿,邻座的女人再次提醒她,你就不担心你爸爸找不到你吗?

“不会的。”小米粒儿说,“我和爸爸捉迷藏的时候,再黑的地方,爸爸都会一下就找到我。”

孩子,是最暗的夜里,最亮的光。

天终于放晴。领小米粒儿去公园,她兴冲冲地跑到一朵花跟前,蹲下身,伸出双手,我以为她要摘那朵花,刚要制止,却发现她并没有去毁坏,而是轻轻地托起那朵花,把嘴唇凑上去,闭上眼睛,小米粒儿在吻那朵花!吻过之后,定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我不免好奇地问她在看啥?她说她要记住这朵花的样子。

“那怎么记得住,同样品种的花都是一样的。”“不,不一样。”小米粒儿坚信自己吻过的花,就是不一样。“因为多了我的一个吻啊!”

再去那个花园,小米粒儿跑到上次那个地方,撅着嘴,有些伤感地说:“我吻过的那朵花不见了,她也不跟我说再见就走了。”

我告诉她,凋谢的那朵花明年还会再回来的。“她只是回去睡一个长觉,因为她盛开了一个夏天,也很累,也需要休息啊。就像小刺猬和小松鼠的冬眠一样。”

“啊?花也冬眠吗?”

“是的,花也会冬眠。”

“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做梦的啊?”

“嗯,是的,花也会做梦。她的梦应该就是自己在夏天的灿烂吧。”

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和小米粒儿撒着弥天大谎,并且灌输着错误的知识,但是我并不为此担心,因为我知道,知识可以靠孩子日后去学习,而诗意却要靠现在就去栽种。

一颗诗意的心,对孩子很重要。

“嗯,明年她回来,我一眼就会认出她来的。”小米粒儿恢复了快乐的神情,“因为我吻了她。”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象,我用最高的像素把它印在我的心底:一个蝴蝶般美丽的孩子,低头亲吻着一朵花!

我相信,一个孩子的吻,会俘获一朵花的心。孩子会记住那朵花,那朵花也会记住那个孩子,他们会在下一个轮回里相互寻找,彼此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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