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红木杯” 浣花文学奖评论组 | 胡斌:我们一起看日出

“中原红木杯”

文:胡斌 /图:堆糖

//我们一起看日出

——读作家马平中篇小说《我看日出的地方》

乡下的日出和城里的日出有什么不同呢?作家马平曾经说过,我经常站在高楼上看日出,但我知道,那不是地平线上的日出。

一个从乡村走出来的作家,总是在书写乡村的今昔,并使劲拽住乡村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让它从视野中消失。

《我看日出的地方》是马平继《高腔》之后又一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力作,发表于《人民文学》二〇一九年第九期。我在字里行间隐约感到:乡村的日出和城里的日出都快是一个日出了,乡下人和城里人看到的真的是同一个太阳了。旭日东升,我们每个人的期盼都和它一样冉冉升起。

六耳湖边有一道山梁,山梁那边住着主人公今春早。他站在院坝里那棵百年老树下,就能从垭口看到日出。那儿是他的童年乐土——安全,温暖。他高中毕业后,在山窝子里“窝”了六年。他长年看日出,早出晚归、精耕细作。当然,他还写信,写给他一直苦恋着的那个人。女孩叫樱子,家住湖边,与他隔着一道山梁,但他俩青梅竹马,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同班。有一天,他却不得不离开那儿,去远方寻人、寻树、寻天地。

一个传统的爱情故事,一棵大树的出走与还乡,与主人公金春早的出走与还乡融为一体。金春早与樱子苦苦相爱,有情无缘。樱子在母亲胁迫下嫁给了一个暴发户,但这暴发户老走歪门邪道,没几年就进去了。樱子患了癌症,却无钱医治。金春早把家里那棵百年紫薇树卖了,准备给樱子治病,但却被骗了。樱子为了不连累他,投湖自尽。金春早失去了心爱的恋人,失去了家中那棵爷爷栽下的百年老树,他因此发誓要把紫薇树追回来。他从乡村一路追到省城,把一腔悲愤化作事业打拼的动力。最先,他漂泊流离但顽强坚韧。不久,他在热心人满文忠的帮助下,挖到了第一桶金。当初被骗、被贱卖紫薇树的牵线人焦海燕和买树人胖子雷总,受金春早一家人真情所感动,继而良心发现,由唯利是图的小人转变为乐善好施的慷慨之人,传递了“公平、正义、诚信”的力量,也彰显了“文明、和谐、友善”的道德之光。

我每读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每次掩卷回味,总有浓烈的乡情、乡愁在心头缠绕,总有刻骨铭心、缠绵悱恻的情感在脑海中浮现,总有“孩儿立志出乡关”的坚定信心和顽强斗志在胸中激荡。

我个人对金春早签下第一单大理石生意这一段情有独钟。只一个片段,却满含着他经过艰辛打拼获得收益时的欣喜,满含着父亲对儿子的牵挂与希望,满含着一个打工仔对故乡的热爱和眷恋,更满含他对父亲的歉疚与报答。这一段我不仅能完整地背诵下来,还能绘声绘色地进行角色转换。只是在背诵了多次以后,有人提出要用普通话,这就有些犯难了。——普通话可没有这么顺溜。不想,一个朋友却出面解了围。他靠着椅背,闭目听我背诵之后,不假思索的说:“就说四川话,小平同志一直都说的四川话。”

樱子有个妹妹叫薇子。薇子一直明白金春早对姐姐忠贞不渝的感情,她说过金春早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因此,薇子出于对姐姐的怀念,或出于感恩,对金春早心生爱慕之情也是很自然的。但这时候,金春早已经认定了曾与他同甘共苦的女子青桃。金春早和薇子之间的情感冲突在小说中处理得超乎常理,又入情入理,这也是读者感到耐人寻味的地方。

《我看日出的地方》回答了“为啥要种地”这样一个基本之问。

粮食安全是人类目前的一种基本生活权利。“饭碗要端在我们自己手上,碗里还要装我们自己的粮食。”粮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能靠劳动来获得。现在谁来种地,怎样种地,乡村振兴——就是要解决“民以食为天”这个根本问题。

马平选取了一个湖边乡村,书写了它从贫穷走向富裕的进程。当有机农业、乡村旅游、乡村文化创意等产业正在成为发展乡村经济新潮流的时候,我们的农村已不再是荒芜的农村、留守的农村、记忆中的故园了,而是一个幸福美丽、欣欣向荣、传承着中华文明的新农村。

我有一次去厦门出差,返程时搭上一辆滴滴快车去机场。路上与司机一聊天,才知道他也是四川人。他说,他老家在广安,出来二十多年了,安了家,两个孩子都在厦门,但他的户口一直在老家,没迁走。他说,还是老家好啊,过几年准备回去,把老家的房子重新修一下,就养老了。像金春早和滴滴司机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厌倦了城市的打拼,到头来宁愿回归乡村,享受着乡村的宁静、泥土的芬芳和浓浓的温情。在现实中,农村户口的两栖式城镇化现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存在。城市具有优越的物质条件,一直吸引着许多农业人口涌向城市。当然,小城市的人也在不断地涌向大城市。

小说尾声部分:老紫薇树的枝条回到乡下扦插,三年后长成了紫薇树;当初出走的那群青年男女,带着家眷回到故乡,办起了有机农业和休闲餐饮。他们和小紫薇树,和省城那棵老紫薇树一样,每天都能看见初升的太阳。

我们,一起来看日出,——向作家致敬,向创业者致敬,向新时代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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