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圩天地间（散文）
旧时，吴江县域内，圩附于图，图统于都。清人孙阳顾、曹吴霞编纂的《儒林六都志》中说，旧六都副扇一图，调字圩、小光圩，今改七都副扇十二图……仔细算来，旧六都正、副扇共有十八图一百零四圩。这些地方，现在全部在七都镇行政区域内。志书上还说到，旧时六都“圩小而田高，易排水，土肥而物茂”。由此看来，自古以来，家乡七都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童年时，十月的七都溇港一带，色彩缤纷而厚实。在蔚蓝天空的背景下，秋树的颜色渐次丰富，天公的调色板上以黄色为主，辅以它色。圩田里，沉甸甸的稻子一片金黄，多姿多彩的秋树继续吐芳，天皎洁得一尘不染，地丰盛得毋须多言。如此天地间孕育的家乡人，格外憨厚、勤劳且淳朴。
在这样的背景下，每天我和发小们背着书包，沿着湖塘路去吴溇中心小学上学。天地宽，时间裕，一切任我们自由发挥。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姑娘吃甜芦粟时，嘴唇上被划了个口子，鲜血直流，吓得我们手足无措，面面相觑。好在那小姑娘的父母没有怪罪于我们。阳春三月，在放学后，特地兜了个圈子，去太湖边扯几片芦苇叶子，做成精致的哨子，吹得呜呜直响……
这一幕幕，须是三五成行时做的营生，若独自一人行路，再好的景色也往往失去吸引力，只顾埋头在蠓虫的纷飞中赶程。
上世纪50年代，七都乡村中还鲜有自行车。最早骑自行车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乡村邮递员，二是去村上办事的乡干部。有时，在路上走，听见背后传来的叮咚声，总要驻足看一下，来者是何方神仙。
七都地区多河港、漾荡，自古素称“无船路不通”之地。平时，走出三四里地，靠的是两条腿。远一点的路程，最好能搭个顺风船。
一次，我去南浔，已错过乘航船时间，只得硬着头皮步行。突然，发现同方向的溇河中，一条船上有位大叔，停下手中的那把橹，正向落单的我招手，很明显，他邀我上船。而我胆小疑虑大，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生怕上了“黑船”，惹出祸根。隔些时日，母亲告诉我那天的事，那人是姑姑姑夫家村上的云龙叔，一直是个热心肠。
那时，乡下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贩子拐卖小孩的事，大人们淳朴，小孩们机敏，大家和和睦睦。
光阴荏苒，半个世纪过去了。年逾古稀的我，乔迁在江城。有时回七都老家看看，以慰乡愁。
正值秋高气爽，圩田内稻子一片金黄。人工开挖的蟹池里，太湖蟹已膏肥体壮，等待美食家的光顾。蓝天底下，一幢幢色彩明艳的乡村别墅令人赏心悦目，每家门口几乎都停放着锃亮的小轿车。
那一排排颇有气势的亨通线缆厂的厂房，那一座座高耸的电梯测试塔，常常让人产生幻觉，这里是乡村还是城市？
家乡变得新鲜又陌生，图圩天地间越来越美了。
2021-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