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丶先生《情不知所起》
情不知所起
□ 沒什麼丶先生
疾驰的客车呼啸着抛却了两旁低矮的白杨，绵绵细雨星星点点的敲打着车窗，却宛若在我耳边响起阵阵轰鸣。天色渐暗，干净透明的玻璃上隐约倒映着一位姑娘清秀的面庞。此刻的我从未料到会和旁边这位陌生姑娘发生怎样的故事。
淫雨霏霏的天气大抵与这烦躁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当我浑浑噩噩的登上驶向远方的客车时，也没有过多思虑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座位。车上都是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然而我们追逐的远方却是一样的。这辆车或许在这条线路上应该是价值连城了，记得有人说过：理想弥足珍贵的程度是他人无法想象的，那这一车拥有理想的年轻人肯定是价值不菲了。可惜我对远方的犹疑和对明天的迷茫让我这趟旅程注定蒙上一层悲戚的色彩。
我是在到达目的地后的第二天，去单位报到时再一次遇见她的。她很高，扎着简单的马尾，黑亮的秀发不时在身后摇曳。我也没有过多打量，仅在知道以后会在同一部门共事后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办公室里还是年轻人居多，因此轻松热闹的氛围随着互相的熟络而慢慢建立了起来。这样的环境也确实让我的心情愉悦了许多。有时彼此打趣逗闷，有时互相辩论吵闹，军国大事、娱乐八卦、理财金融...涉猎之广，无所不在我们工作之余的谈资中。她很风趣，也很健谈。开朗的性格使她与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偶尔同事们相约出游，才见识到了她的元气满满。拽着女伴拍各种奇葩姿势的搞怪照片，“诱骗”同事的小孩固执的一定要叫她姐姐，炫耀路途上发现的稀奇古怪的“新大陆”，如此这般疯玩起来总是花样百出。
我和她的交流，貌似除了工作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偶尔互相揶揄几句，聊一聊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其余自然是装点着各自的生活。性喜沉稳、不爱热闹的我显然是一个独行侠。选择了一条自己不甚喜欢，无关痛痒的路去走，又刚刚经历了令人唏嘘不已的失败感情，我才忽然觉得，我之前的路都在不断妥协中度过。
生活，这块被无数浊浪侵蚀的狭窄甲板上，挤满了我曾经在意的人和事，却单单少了我。是时候去坚持一些事了，看一看是否还留存那份执着。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健身之旅。
我其实也很难想象我会执着于健身如此之久，并非是棱角分明的腹肌和线条清晰的人鱼线在吸引着我，这些顶多也只是健身带来的附属品，我却沉醉于每次筋疲力尽后沿着颤抖的肌肉传来的阵阵剧痛。此时此刻我是真正能够理解“痛并快乐着”的含义。她也惊讶于我能够几乎天天下班都自己背着装备往返在健身的路上。渐渐地，关于健身的话题逐渐成为我们之间的交流旋律。直到我将她也带上了这条“不归路”。
从此之后，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就有了两个执着于生活的人。每天这条不远不近的路程我们都是在欢笑声中度过的。不得不说，她的脑洞之大超乎我的想象。天马行空的思绪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上一秒还在跟你详细科普四维空间理论，下一秒却突然告诉你她是如何同机智的网店卖家周旋。我哭笑不得的听着她不断诉说学生时代的懵懂青春，诉说着她和朋友的尴尬囧事，诉说着每一个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奇幻的经历。我偶尔嘲笑她两句抑或是流露鄙夷的神色还会招来粉拳的抗议。然而若是聊到了我们共同喜爱的书或者电影，或是我很认真的附和了她的观点，她的双眸立刻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双手不停挥舞，嘴里还要像连珠炮一般：“对对对，就是这个....哈哈哈哈...”搞得我心里也觉得很激动的样子。
虽然我们健身是各练各的，不过每次练腹还是会凑在一起相互鼓励。每每到这个时候，我低到谷底的笑点都会让我很难发力。只要我一偏头看到她，总觉得像一只趴在瑜伽垫上蠕动的毛毛虫，有时甚至笑到脱了力。她除了频繁的瞥来白眼之外还是会涨红着脸坚持做完。
一番挥汗如雨过后，我经常“不合时宜”地提议吃羊排。她在权衡了能否发胖这一伟大问题和预估了肚子的饥饿程度后，还是向美食妥协了。饕餮过后还要严正控诉我妄图颠覆她健身事业的卑劣行径。
有时她下班后有事情我还是会自己去的，可是我心里隐约发觉早已跟当初那个独来独往的心境不同了。昏暗的街道，冰冷的器械，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习惯了她的存在我却仍不自知，只是每天下班前会轻描淡写地问一句：
“喂，要不要去健身？”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新上映的。”某一天她忽然说道。
“想逛街了，咱俩去逛街吧。”第二天如是说。
“去唱歌怎么样？好久没唱歌了。”第三天这样问...
很显然，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去健身了。我们捂着抽搐的肚子细数着电影密集的笑点，自诩走在时尚最前沿的艺术大师的我鉴赏着她穿梭于各种试衣间，两个对酒当歌的音痴在包厢里唱到嗓子沙哑却还意犹未尽。在我成功的把她带上了道之后，她又把我带下了道。我难以形容我们之间复杂的情感，像是一个孤傲的剑客许久才找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我的暗梗她明了，她的玩笑我知晓。互相调侃还要笑骂一番。忽然一个离奇的想法隐约浮出水面，我惊恐着摇摇头，迅速抛却在了脑后。
在一段几乎每晚都要加班的日子里，我和她相邻而坐，虽然忙碌工作无暇外出，但是生命不息，娱乐就不止。经常互相分享着微博新鲜出炉的冷笑话，煞有介事地品评着娱乐头条的帅哥辣妹，忙里偷闲还要搜罗一些惊悚的鬼片并且辅以水果和酸奶，她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还要时不时吓唬一旁看得冷汗直流的我。公司的同事们仿佛很有默契一般早早地下了班离开，即使有事也不同我们一起加班处理。我心里清楚地明了这一切，贪婪地享受着这段欢愉的加班时光，不想放过丝毫流逝的光阴。下班过后，同样的作息时间也就导致了我从此开启了每晚必道晚安的模式。看来之前的想法并不离奇，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虑着我的措辞，还没有来得及尝试试探她对我的感觉，我这个连“战略规划”初稿都没有的将军，就毫无征兆地打了一场“遭遇战”————我们在一次聚餐中统统喝醉了。我们拖着醉意的步子回到了办公室，她提议喝一杯蜂蜜水来解酒，我没有吭声但还是缓缓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忙碌起来。
“我喜欢你...”正在有规律地搅拌着的汤匙突然停滞了。
我竟鬼使神差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看着她手中悬在杯壁的汤匙，我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若不是看见玻璃杯中清晰的漩涡，我真的要掐一下自己的脸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你喝多了。”
“我没有”
我此时真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意料之中的紧张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上心头的思绪，脑海之中闪过的是那些嬉笑相处的片段。她的笑靥如嫣令人沉醉，她的奇思妙想令人痴迷。我猛然间才发现我竟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姑娘。我毫无顾忌地拉起了她的手相对而坐，恨不得竹筒倒豆子般向她剖解我的心意。我喜欢她，喜欢到就像幽静的湖水拥抱青柳的倒影，轻柔的春风吹拂慵懒的云朵，我和她依偎着什么都不说，就很美好。我很难再找到这样倾吐衷肠的机会，我的欢喜和悲伤，我的热情与苦楚，都想让她知道，那一刻，我想要撕扯着胸膛，让她将我从里到外看得透彻。我真挚地盯着她闪亮的双眸，表达着我能够想起的所有美丽的语言。至今我也无法想起我那天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将昏沉的额头靠在我肩膀时，我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们依旧重复着以前欢悦不知魏晋的生活，却对那天的事缄口不言。然而我们都知道，爱情的种子可能已经悄悄地播撒下来，等待着有心人的滋养。直到得知她即将调去分部。
在我尝试过主动调动未果后，我却只能强忍着心如刀绞般的痛帮她收拾行囊，我无法想象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我如何做回我的独行侠，她倒并没有太多的感叹。或许她对我也是仅仅的稍有好感罢了。我很难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相较普通的朋友而言，亲密的程度似乎不止于此；想要走到一起，火候却又稍显不足。
她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也低估了我这颗坚定的心。虽然不能朝夕相处，但距离也不算遥远，我执着于制造能够和她见面的机会。还是会偶尔吃饭、逛街、看电影，只不过我会去到她那里做这些然后再折返回来。即使是我在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去看她，却只有相见一面的时间，我仍旧乐此不疲。遇上她加班的日子，安静的陪伴她一刻我也是欣喜的。因为我清晰的感觉到我中了她的情花毒，我爱上了她。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你想要把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给她，却还是觉得对她不够好。
“你这是何必呢?”她苦笑着摇摇头。
“因为你有毒，我有病。”我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其实我也能够看出她在很努力地试着爱上我。虽然我这里一厢情愿的感到我与她无比地契合，简直再合适不过了。然而她看待我们之间的情感一直不温不火。我们游离在感情的钢丝线上却走得异常平稳，连一分一毫坠入情网的趋势也没有。若即若离成了我们的常态，我甚至后悔过自己的告白，也许这些都不曾发生的话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会更好。
在她努力尝试了数月后还是选择拒绝了我，爱情果然不是靠努力就能得来的，我的痴迷，我的执着，我的不顾一切的好让她倍感压力。感觉不对路做何努力也是枉然。她说着抱歉，回忆着我们往昔的欢歌，诉说着这段交错的缘分，宛如一柄柄钢刀插在我的心房。我真想让她停下来，却舍不得放弃听她追忆的话语。
这段情不知从何而起，像是涓涓细流滑过心间，又像是绵绵细雨打湿了眉梢。就这样云淡风轻的缓缓而来，撩拨着旅人孤寂的愁苦。情思之于我，尤若一张珍贵的老唱片，或许在我接下来的旅程中偶尔还要拿来回味一番。悲戚的结局仍然无法抵消真情的甘醇。
我挥挥手，告别了这暂且休憩的一站，登上驶向另一处远方的客车。此情此景恍若隔世。我安然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当初那位坐在旁边的姑娘，此刻早已住进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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