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二)
(新疆画家文发科作品)
我三岁时,有了弟弟。哥哥那时六岁。
当时,小姑当小学老师。有一天,小姑把我带到学校。说是学校来了照相的,要给我和哥哥照相。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跟哥哥拍照。
是个春天,月季花开了。哥哥穿一个棉布小褂,我穿的背带裤和一个短袖。小姑折一朵月季我拿着。第一次拍照,我紧张得不敢抬头。哥哥却没有害怕,他笑对镜头,身子斜靠我这边,我则一手拽着自己的裤子,一手怯怯地拿花。我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像犯错的孩子。
那个年代,不上学的我们都是大人嘴里的“野孩子”。跟哥哥同龄的男孩子很多,他们根据生产队分成几派。平时会玩滚铁环、打jian。很多时候,他们喜欢打群架。砖头、石块是他们的武器。我总是崇拜地跟在哥哥后面,给他“递子弹”。隔三差五总有孩子头破了,脸伤了。孩子多,家长也不在意。也有家长领着孩子找到家门,说两句也就算了。
哥哥喜欢当头,一群男孩子跟着他。不过从来没人找到家里。家里有很多小人书,哥哥看完都带给小伙伴看。他们模仿《地道战》、《地雷战》、《英雄儿女》里的战斗场面,有人装鬼子,有人装英雄。房子后面有一个大土堆,被他们爬得光溜溜的。
哥哥七岁那年,春节家里买了猪下水。院子里挖个洞,放进一口小缸,猪下水放缸里。哥哥拿了一截猪肠子跑出去。两手攥着,边走边吃。有人问他吃的啥?他鼓着腮帮子说:jv肠子。那时,哥哥还不会发zhu这个音。这段笑话却一直流传在我们家里。
还有一次,我哥跟我在家捉迷藏。我无处可藏时,躲到棉花柴后面的木桶里。木桶挺深,我一屁股坐进去。身子和腿塞到一起,手脚和头漏在外面。等我哥找到我时,我想跑却发现自己出不来。我哥用力拽我,还是拽不动。我俩这才害怕起来。我哥叫来奶奶,奶奶叫来爷爷。最后爷爷抱着木桶,奶奶从上面往上拉我。废了好大工夫才把我弄出来。那场景,真像传说中的小白兔拔萝卜。
哥哥高我两级,我上三年级时他上五年级。
三年级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片区第三名。学校发了一个带孙悟空图案的铅笔盒和五个本子。那个铅笔盒是最新款式,我喜欢得上课都一直拿在手里。
哥哥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课间跑到我们教室,问我要铅笔盒。我舍不得给他,幸亏上课铃响了,老师来了,我哥才出去。放学后,我怕他追着要,就把铅笔盒放在衣服里面,贴着肚皮。铅笔盒可真凉,弄得我起鸡皮疙瘩。我哥跟我后面,边走边哄我的铅笔盒。他说了一堆好话,什么他保护我,什么他把小人书都给我,什么他替我喂鸡……我一路不说话,紧紧捂着我的衣服。我越走越快,我哥也跟着跑起来。我跑到生产队,我娘在那干活。我说哥哥抢我的铅笔盒。我娘说,那你先给他用用嘛。
我的奖品就这么到了哥哥手里。
小学时还有一件事。有一天,我扶着门,有个男同学不小心挤到我的手指。手指紫了,肿得吓人。我疼得哭,我哥知道了。他到我们教室找到那个男同学,问他为啥挤到我的手指?男同学被他吓得不敢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尺子大小的玻璃条子,我哥接过玻璃条子跟我说:别哭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我哥拿着玻璃条子扬长而去,我的手指紫了好几天。
我一直以为哥哥不亲我。直到在姥姥家那次事故。
那时候,父母都不在家。我和哥哥住姥姥家。夏天我跟他去湾边玩耍。我不小心滑到湾里,哥哥不会游泳,却一下跳到湾里救我。他抓着我不放,虽然我呛了几口水,却没有继续滑进去。亏得被路过的大人救起。那次以后,大人们都说哥哥真是好样的,真疼妹妹。我也感觉哥哥真亲我了。
村里有个智力有点问题的男孩子,不上学,整天在街上游荡。这孩子很小爹也没了,男孩子们总爱欺负他。经常把这孩子挤到墙角,你一下我一下,打人家取乐。我哥从来不参与这事,只要他看见了,肯定冲过去打抱不平。有几次因为这个,我哥还被其他孩子打伤。不过我哥从来不说疼,还说自己是“梁山好汉”。
那时候收音机里经常播放山东快书《水浒》。我哥放学就拿着爷爷的收音机听。他听到武松打虎就说自己是武松,听到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就说自己是鲁智深。他还把爷爷的皮袄翻过来穿,腰里扎上爸爸的腰带,说自己是“杨子荣”。
隔段时间村里总有个腿脚不好的人来“叫街”。这个人半蹲着,用手扶地,在胡同里几乎爬行。边走边念着:大爷大娘行行好,给口干粮吧。每当听到叫声,我哥都拿起干粮往外跑。有时我跑到前面他还不高兴。叫街的走了,我哥会在院子里模仿这人走路。他一点点挪步,嘴里喊着:大爷大娘行行好给口干粮吧!惹得奶奶拿着笤帚疙瘩吓唬他,那一天,院子里准是飘满尘土。
那时候贫穷却很多欢乐。这欢乐一直延续到我哥十四岁,我十一岁的那个七月。
(未完待续😀😀😀)
(新疆画家文发科作品)
后记:我哥的故事,是我们那个时代人的成长史。相信我哥的故事里有很多同龄人的影子。写下来,也是一个交代。无论对岁月还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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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辛酉,原籍甘肃,现居武汉。一个热爱家乡,致力于搜集西北民间诡故事、奇人异事、风水故事的80后。欢迎朋友们关注她,听她讲不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