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第一次上学
第一次上学
张亚凌
笃行该上学了，有意无意总说给他要上学的事。
只因单位就在幼儿园隔壁，见多了第一次哭着闹着死抱着大人的腿不撒手的孩子，见多了一直哭到幼儿园阿姨无奈地打电话通知家长领回家的小孩，见多了持续多天都像第一天那样歇斯底里混闹着拒绝去幼儿园的孩子。
一直说给笃行要上学的事，心想早早地说说，他对上学的恐惧就会淡化。又常常借别的小孩，把担心他会表现出的种种不好夸张又开玩笑地说给他听，他总像保证般承诺“我才不会呢”。
好几个周末，都带他去幼儿园游玩。坐滑滑梯，压跷跷板，扶他上攀爬墙，荡轮胎秋千，走平衡板梅花桩……他玩得不亦乐乎时我就在他耳边渗透：你马上就要到这个幼儿园上学了，可以天天玩，天天跟很多小伙伴一起玩才有意思。
开学那天，他兴奋地穿上新衣服，背上自己挑选的奥特曼书包，跟我手拉手去幼儿园。
离开时，在一片哭闹声里，他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给我挥手道再见。幼儿园阿姨直夸他乖。
接他回家时，幼儿园里还是一片没有中断过的哭声，他又安安静静地将小手伸向我，又听到了阿姨说“你家宝宝最乖”。以为他会给我讲幼儿园的新鲜事，很快就发现他一直紧绷着脸，不是很不开心而是极委屈的神情。
蹲下来问咋了，他竟抽泣起来。
原来在幼儿园里，几个阿姨一会儿抱这个，一会儿哄那个，一会儿带那几个哭闹厉害的出去玩，一会儿给这几个哭闹的发小零食。他跟两三个小朋友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阿姨专门陪伴，也很少被搭理。
“妈妈，我不想做乖宝宝了，那些好玩具都是阿姨领着哭的宝宝在玩。”
看着委屈的儿子，突然想起40多年前自己第一天上学的情形：
幼儿园在村委会后面的大院里，我的母亲非但没有提前给我渗透该上学的思想，还有个爱看笑话爱欺负人的二哥，他倒有时在不情不愿拎起书包去学校时给我丢过来一句，“马上也就把你关进笼子里受罪了”。
在二哥如此暗示下，我明白了：学校=笼子=受罪。
记得母亲送我去幼儿园的那天，我惊恐万分，哭着闹着死活不去。她强拉起我的手，我弓着身子撅着屁股使劲往后拽。后来挣脱了，索性撒泼般在地上打起滚来。
细胳膊永远扭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被母亲拖着拽着像条癞皮狗样被塞进了幼儿园。
那天我的哭声响彻幼儿园，倒像宝贝般被老师一直搂在怀里，摇着，哄着。哭累了，声音小下来了，老师立马表扬我真乖。
看着伤心的儿子，脑子里突然冒出很奇葩的一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人生多少事，不就像儿子与我第一次上学的情形？
那些可着劲弄脏自己，随时准备溅别人一身污水的人，大家在不能敬而远之时不也让着哄着，怕自个没躲避利索跟着遭殃受灾。那些不看自身能力却唯我独尊，动辄闹情绪蛮不讲理寻死觅活不怕丢人现眼的人，处处插队，大家还以“不跟TA一般见识”而礼上？
那些人莫非就是在类似我与儿子第一次上学的情形里，因为闹而尝到了甜头，便闹行其道？亦或看到别人闹而备受关注，就学会了闹，深受其惠，也就不断地闹过来了？
事实一定不是我想的这样简单，不过很多事都是从简单走向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