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才读懂了张爱玲与炎樱‖文 / 谢若虚
长大后我才读懂了张爱玲与炎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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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若虚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使得你不再理我”。
初见这句话是在一篇描写作家张爱玲生平相关的短文里。这是她大学时期的闺蜜在分别数年后写给张爱玲的。那时候我大概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己默默念了一遍,鼻子突然酸了。
那时的我对于炎樱只有心疼,撇着嘴抽着鼻子委屈写信的女孩形象跃然眼前。
大概是因为我太理解突然冷淡的友谊多么让人难受了吧。
童年里的生命之光
我小时候很普通,性子有点腼腆,童年时期的交友圈子仅仅来源于同班同学,连邻居家的孩子我都十分不熟。读小学的时候认识了一帮朋友,大家虽说都是年纪相当的小姑娘,但总有那么两个仿佛天生的领导者,有威严,性格锋利,渐渐地小团体就形成了,而这也成了我痛苦回忆的开始。或许这里用“痛苦”来形容过于严苛了,但是对于年幼的我来说那段回忆并不美好,甚至为我的整个小学生涯笼上了阴影。
或许因为我总是逃避参加团体的小聚会,亦或是为人处世优柔寡断不懂得讨好,我被孤立了。昔日朋友视而不见的行为让我非常痛苦,当初的我把友谊看的那么重,欢声笑语变成横眉冷目让我一度觉得天要塌了。
后来我们和好了,可是友谊就像夹胶玻璃,破碎过一次,就算它还随着角膜紧紧黏在一起,裂痕也无法消除了。
我在与朋友的相处中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不想穿自己讨厌的裙子,却还是为了留住这份友谊而穿上;讨厌那些恶劣的恶作剧,但是开玩笑似的假装没放在心上。时间越长我越烦闷,这根本不是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只不过是害怕孤独的委曲求全。
相同的戏码来来回回上演了好几次。直到有一次有一个女孩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我这一边。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穿什么?“
“大家都是朋友凭什么你高人一等?“
“我就是站在她这边,绝交就绝交。“
这些维护我的话一直都记着。安妮说这些的时候简直成了我的英雄。
迄今为止我认识安妮已经十一年了,两年校友,三年同学,六年异地。当同学的那三年是我们真正相处的开始。当初她站在我这一边让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安妮性格中充满了英雄主义,也更具有正义感,她非常的独立,也比我更有魄力,敢说敢做有想法,会弹钢琴会画画,再后来分开念书的时候听她说她还学习了日语。
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是我真正的符合“童年“这个词,没有忧虑,只有小女孩儿疯玩儿的时光。我们一块儿跑到我家附近矿山的防护网那里,顺着几十米的陡坡爬上爬下,丝毫没有顾忌摔下去下场多惨烈。周五放学一块儿在公园儿里疯玩儿到天黑才回家完全没想过被人贩子拐走怎么办。为了去玩儿大冬天穿着毛衣就跑出去结果冻感冒,回来被我姥姥骂的狗血淋头。我们就像是大学时的张爱玲和炎樱,只不过变成了幼稚的小学版本。
可是再回想,那三年的时光过得太快又太模糊,再让我去追忆更多的东西,我竟有些无从想起。但我感激她是真的。
激进的少年时期
小学毕了业,我终于有机会去认识新的人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懦弱没底气,开始变得自我而凌厉。可是好像“用力过猛“,导致班里同学对我的评价是:“暴躁“。倒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做人也太极端了。
我和安妮一直保持着联系,可是太微弱了。父母管我很严,没有配备手机,每每打电话交流都是我蹲在电脑主机旁靠使用座机完成的。
交流无非是一些日常的生活,回忆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说我听,总感觉平常我再能言善辩,和安妮交流起来时都只有附和的份了。
每年我们能见个两三面,约在奶茶店或蛋糕房,老样子似的她说我听,客气又礼貌。我始终无法拿出对待身边人的玩闹态度来对她,因为不了解,不熟悉,不知道底线,偶尔她说:”欸,你还记得我们几年级的时候来着?一块儿去XXX,结果你还特傻,哈哈哈哈。”
有时她也会增加“题目”的难度,直接追忆一个我毫无印象的场景,让我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一听“你还记得吗?”就有点头疼,因为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突然就想起张爱玲曾说过的:“我不喜欢一个人和我老是聊几十年前的事,好像我是个死人一样。”
她爱讲她的生活,讲她又学了什么,去了哪里旅游,讲她和男孩子的故事,讲她取得了多少名的好成绩,对于我的生活她的确是充满了鼓励的,可是言语之间又转到了她自己取得了多么好的成就。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从她转学后我们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环境差距和心理差距也越来越大,慢慢的和她见面成了最让我头痛的事,那意味着又要将别人的生活装进我的脑子里了,可我自己的生活还过的有点儿焦头烂额。
我开始抗拒和安妮的联系。
然后突然就感受到张爱玲在漂泊潦倒的时候收到了炎樱炫耀的来信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我和安妮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冷了下来。
我也曾疑惑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小姨告诉我:“人都是群居动物的,或许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族群,不是一类人,更契合不起来。”
我们总是把朋友和玩伴混淆。我和安妮像毕了业的张爱玲和炎樱了,渐行渐远。
念高中的时候,我遇见了阿利,生命之光又一次出现了,她是我高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和安慰。
那是二模出成绩的那个下午,糟糕的排名让我心里闷的喘不过气,我逃了体育课坐在教室里嚎啕大哭,想想父母的期望和一次次的失望,想想从小就特别要面子的我以后可能连书都没得念我就觉得人生没希望了。
我想一个人哭,心里又矛盾的埋怨没人来关心我。
可是阿利突然跑回教室了,她背着那个特别凶的体育男老师偷偷跑回来的,我一开始觉得这么大人了哭泣特丢脸,还想躲着点,她就直冲冲的朝我走过来,冰凉凉的雪碧重重放在我桌上,然后硬是把我从臂弯里拽起来,一把把我汗湿的刘海儿全撩到了头顶上,我顿时感觉发际线有点凉,她坚定的盯着我:“我不会抛下你的,你也一定能念一本。”
当时我感动得想从自己的臂弯里转战到她的怀里。
后来我们当然都有好的大学念,只是分开后联系愈发的少了,也许一两个月说不上一句话。我试图黏过她,可是效果不佳,更何况总是主动出击太累啦。
这一次,比起疑惑和难过,我的心里更多的是理解与释怀。
际遇离奇,无可奈何
成年了再读张爱玲和炎樱,有了不同的体会。
张爱玲当然是喜爱过炎樱的,她们在青春时说笑嬉闹,好的如胶似漆。可是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稍不留神就把我们压得四分五裂,谁能永远青春呢?
青春时有炎樱这般活泼的少女相伴,而在经历了生活的艰辛后能遇见邝文美这般的友人,也何尝不是幸运呢?
徐志摩写过: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际遇离奇,我们被生活的大手推着前行也是无可奈何,无论是我们人生中的“炎樱”还是“邝文美”,都要去好好珍惜罢了。传统思想让我们偏爱破镜重圆或者是大团圆式结局,可我觉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释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