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城南旧事》中,英子父亲,因病早逝。英子与家人坐在人力车上,她频频回望。那一年,英子只有13岁。小时的我,一直牵挂着英子,她生活得好吗?母亲爱珍带着她们这些孩子们回台湾老家了吗?长大后,欣喜地闻知,英子21岁结婚,嫁入了一个好人家;30岁那年,她与老公、三个孩子、母亲爱珍及弟弟燕生、妹妹燕玢返回台湾老家。再向深里挖,发现英子的老公夏承楹,从小就生在“罗马”,家世好,外加爱情有温度,事业有高度。夸张一点儿说,在同辈人中,傲视群雄。夏承楹,出身在一个书香门第。父亲夏仁虎,举人出身,曾任国会议员、财政部次长及国务院秘书长。夏承楹手足九人,八子一女,均上了大学。他名列老六,仆人称他“六爷”。小学时,他在北师大附小读书。北师大附小,很有名气。周公邓颖超,就是进驻的第一位女教师。钱学森、高晓松的外公张维、外婆陆士嘉,也曾在此就读。承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霸”体质,一路保送师大附中初中部、高中部,师大外文系。因父亲精通诗文词曲,在家庭的耳熏目染下,承楹从小也饱读诗书。长大后,中英文俱佳。带着黑边眼镜的承楹,总会给人留下书呆子的错觉。其实,他还会吹口琴。附中开同学会,他常常上台表演。到了大学,还与同学一起在北平的广播电台定期广播口琴。不光如此,承楹还是个体育迷,滑冰、台球、排球,无一不通。而他最喜欢、最擅长的莫过于滑冰,而且还是花样滑冰。在北海公园的冰场上,他与弟弟夏承楣,矫健的身姿,引得无数冰迷竞折腰。夏六、夏七的大号,威名远扬。眼前的夏承楹,分明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超级帅哥哦。
其实,从家世上看,这场婚姻门不当户不对。夏家是旧式大家庭,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林家背井离乡,从台湾来京,算是北漂,林父过世,孤儿寡母的日子并不宽裕。但承楹与英子,算是自由恋爱。两人同在民办的《世界日报》任职,均爱看书,看电影、吃小馆、交朋友。相融的三观,共同的喜好,让两人志同道合,感情自然深厚起来。正常情况下,像承楹这种世家公子,本由父母之命缔结婚姻。但承楹的三哥承柱,因不敢违背父母为他安排的婚事,以致心情抑郁,最终肺病加剧,早逝。一个大学毕业的儿子,就这样在不如意的婚姻中牺牲掉,这让夏家父母太过痛心。这也使得二老,再也没有勇气承担下面六个孩子的婚事了。于是,夏家从老四开始,二老就放弃“父母之命”的权利,任他们婚姻自由了。在承楹的婚事上,夏家老太爷知道英子自幼失怙,勇于负起照顾寡母弟妹的责任,从而对这个六儿媳很看重。婚前,他曾对两人说过,他对他们的婚姻最放心。
国共内战,局势不稳。先期赴台的英子二妹秀英,写信劝大姐一家,赶快来台。北平人心惶惶,承楹与英子,决定前往台湾。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1948年秋天,英子带着妈妈爱珍、五妹燕玢和三个孩子(丈夫没有挤上飞机),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11月9日,老少六口挤上了中兴轮。当年的船票,英子依然留存。一星期后,承楹和内弟燕生,带着全部家当——七八件大行李,也来了。承楹夫妇写信给北平家里,报平安。夏家除了承楹这一房,其他人都留在大陆。承楹一撂下行李,就南北奔波地去找工作。1948年12月,他进入《国语日报》社工作。至此,承楹与英子,安下在台湾的第一个家。多少年来,不论搬到哪里,英子总会把家中最好的房间,留给承楹做书房,而她自己,则用较小的房间。英子从小生活在北平,父亲早逝,长姐风范,而且脾气急躁,快人快语。两口子过日子,总会有铲子碰到锅沿的时候。每当这时,承楹总是维持书生本色,在妻子发脾气时,沉默不语。架,自然就吵不起来了。承楹认为,夫妻之间不要斤斤计较,只有闲得没事干的人,才会争多论少的。再说了,朋友之间争吵,可以避不见面,而夫妻可躲不开了,吵吵闹闹等于自寻烦恼。
在夏家,英子是家中的大总管。承楹每次一发工资,直接上交工资袋,连打开,都觉多此一举。我先生他这一辈子没下过厨房,没进过银行、邮局,他每天埋首在堆积如山的书报堆中,辛勤工作。有段时候他腰疼,不能坐着写稿,他就躺在床上口述,我在床边来代誊,我还真伺候呢!我们出国旅行,我像随身丫鬟,照顾着他。承楹家境优越,有些东西是忌嘴不吃的。每次,英子总会对此表示尊重。比如,家里包韭菜馅饺子,英子总会为夫君包些白菜馅的,先下锅煮给承楹吃。涮羊肉时,英子先会为承楹涮些猪肉片、白菜、粉丝,生怕把夫君饿着一样,弄好一大碗。此时的她,才松口气:“好了,你爸爸那碗弄好了,咱们下羊肉吃吧!”
英子晚年生病,被医生宣布要住院时,她第一句话就是:“承楹怎么办?”她想到的不是自己住院,而是谁来照顾丈夫。英子病倒后,承楹将妻子主持了五十多年的家接了过来。虽然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但对于从来不管家务的承楹而言,也极不容易 。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朋友,不论在生活中有什么变化,永远同心一志。六十年来,承楹夫妇,办报、编副刊、编杂志、开出版社,著译文章。两人少有意见不合的时候,理性的辩论偶有发生,但吵架从来没有。两人相依相伴,承楹自己坦承,恋爱与婚姻都是费时烦心之事,人能从一而终,在这方面稳定下来,才能专心事业。结识了海音,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收获;海音生了四个孩子,使我们共有一个六口之家,这就是我的最大成就。(在北平)当风雪之夜,我们听着炉上嗡嗡的水壶声,各据一桌,各书所感;偶然回头看看床上睡熟的孩子的苹果脸,不禁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张群,是国民党的大佬,更是蒋公的左膀右臂。他对婚姻的高见,就作为此文的结束语吧——两人成家以后,有了孩子,夫妇不仅有了爱,更有了恩情,这时是恩爱;孩子长大成人,另立门户,老夫老妻彼此相怜,这是怜爱。用情伴着理,冷暖刚柔互相调剂,家庭就会永远保持着春天。人生想要快乐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第一是少放一些人和事物到心里面来;第二是对放进心里的人和事物尽可能的做到专注和深入。第一个是快乐的前提,第二个是快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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