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皆可珍惜

好像三两个月前刚刚做了月饼,与老友们一起就着月饼细诉心事,没想到,一年就过去了。

昨天在朋友圈里发出疑问,附上一张月饼的制作图,立即有三五老友质疑,“又到中秋了?不是吧?好像前几个月才吃完月饼。”

你看,并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时光飞速,也许过了四十岁,每一天都过得心惊,你以为一天刚刚开始,夜幕却已降临。时间快得,比溜冰还滑,滑得你根本抓不住,它就跑得老远。

总觉得自己很能干,干啥像啥。当然这得付出很大的心血,要么体力,要么财力,要么智力。我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钱,但胜在身体好,抗造。

还是十几年前,大班冰皮月饼初火的时候,我就按照想象的方子做冰皮月饼,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反正下班就闷在厨房里,愣是做得有模有样,尤其是口感,糯米粉、粘米粉加了椰浆、蜂蜜蒸熟后,再加入融化的黄油,说不来的浓郁滑香,我当场就吃了三次,全部是绿豆馅的。

脱皮绿豆煮熟后压烂,纱网过滤后再加入猪油来炒,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个小时,累得差点虚脱在厨房。人是必须有点追求的,在追求的道路上,你哪怕累得半死,给你一点甜头,便忘记了一切伤痛。

那一天,忙到了凌晨两点,终于收获完美的冰皮绿豆沙月饼,郑重地排到长碟子里,裹好保鲜膜,又从头洗到脚,忙活了一天,我周身都是香的,猪油香,黄油香,还有椰汁香,反正香得让人暖暖的,仿佛一具行走的焙焙房。

不洗干净,根本没法睡觉,而且身上的休闲衣沾染了太多的面粉、油渍,不把衣服全塞进洗衣机,怎么能睡得香?我总是这样奢求着完美,希望自己从头到脚都是美的,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于是很累。

第二天,小心翼翼地装好,一个一个地排好在保鲜盒里,又在盒底铺了几粒冰,这才喜滋滋地上班去。我总希望身边的人感受到我的欢喜,但凡做点什么好吃的,总想带过去分享,从来不考虑人家是不是喜欢,反正一根筋似的全力推销。

到了单位,先给办公室的人分享,又兴冲冲地奔了楼上的领导办公室,刚刚在饭堂用餐归来的领导见我一脸憧憬地递过去一盒东西,里面妥妥地躺着一块冰皮绿豆糕。

他立即大力赞美,“哇,这么厉害!居然能做冰皮月饼,太厉害了!我一会儿就吃。”我当然不能给他摆着台面,慢慢变质或者坏了味道的机会,一把打开保鲜盒的盖子,将透明的玻璃盒展在他面前,一脸热切地,“老板,你试试,我昨晚做的,没放防腐剂,没放色素香精,全天然,而然味道特别好!”

老大没办法,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畏惧,但他真是个好领导,犹豫了三秒钟后,把大手伸向了盒子,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捏着薄薄的软糯的泛着黄油香与温润光泽的冰皮月饼,轻轻地咬了一口,我极是欢喜,感觉又受到了一次饱满的肯定。

喜滋滋地道别,笑眯眯地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同事打招呼,回到办公室,欢喜还满溢。台面还有一盒,同事们分享后,还剩下了一个,当然不能浪费,我将手袋锁进保险柜,打了一壶水,按下了煮水键,这才缓缓地坐下,一脸自信地夹起最后一块冰皮月饼,刚送到嘴边,咦,什么味道?啊啊啊!我要长啸并尖叫了。

冰箱的冷藏室一定是太久没有清理,或者说放的杂食太多,明明用了保鲜膜,但还是有一股子散不去的雪柜味,你懂的,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干净不清爽的味道,虽然明知道这食物没有变质,但这味道,谁还肯吃呢?我竟强迫同事与领导吃了22块,真是害人不浅!

到现在,我还在寻找,寻找一种没有雪柜味的冰箱,我喜欢买各种食材,哪怕不吃,只要摆进冰箱里,就特别满足,仿佛自己是一种极其富有的人。

可是,换了四五种冰箱,不管是冷藏还是冷冻室,不定期地会产生那种让人头疼,极其不愉悦的雪柜味,粗心的人没有感觉,大口就落了肚,可是稍细致的,便不肯落肚,敏感些的,还会当场呕吐。有哪种冰箱可以自净,不产生这些杂味呢?

虽然我定期清理冰箱,每两个月肯定从里洗到外,但雪柜味依旧会不时传来,除了扔掉那些依旧在保质期的食材,一边含着不舍,一边犯着恶心,就像抛弃一个你多年信任的老友,或者依旧深爱却已出轨的爱人。

那一天很难过,遇到谁都恨不得躲起来,羞于见人。更加感受到领导与同事的善良美好,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月饼有味道,虽然他们肯定知道我没有坏心,月饼也没有变质,只是不小心染了杂味,他们居然全部吃下去了。说不定我的领导趁我走出去,马上冲到洗手间挖着喉咙呕吐,这很有可能,他的办公室是有独立卫生间的。

从那以后,不管他说什么,我都立即听从,不管他的决定是否有瑕疵,但我认为他完美。一个体谅下属,尊重他人的领导,哪怕有些错误决定,但他一定是个好人。

而我的同事,他们一个一个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他们都特别善良,真诚而且包容。当然,他们多数是深圳本土人,衣食无忧,所以做人做事都大气淡定。如果不是为了荣誉而战,可能他们全都辞职不干,在家悠哉悠哉地靠租金过生活了。

从小就在邻居身上感受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善良的人,多数是生活无忧的,因为他们无需犯险即可从容生活。当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善良,但他们善良的机会更多。

连着好几天,我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只觉得每一个人都在恐惧着再来一块冰皮月饼。反正接着几年,我都没有兴趣再做,直到买了一台封塑机,就是封口机,但凡做好糕点,立即放进塑料包装袋,投进一包干燥剂,高温封口,嘿,再不怕怪味道。那还说什么?再干!

将糯米粉、粘米粉按比例混合后,加入炼乳、牛奶与少许糖浆,搅拌均匀后上锅覆上保鲜膜,蒸上20分钟,稍凉后立即戴上手袋不停揉搓,直到面皮有了弹性不粘手,切成20克小段,裏进豆沙、芒果丁与奶酪、巧克力与果泥、芝麻馅、莲蓉馅等,各种馅料只要够结实,不流汁,都可以,有时还会裏进奶黄流心馅,当然要提前做好,反正都是费时费力的。

但时光不就是这样,不是浪费在这里,就是浪费在那里。

接着做了几年,但很奇怪,只要隔了夜,不管是冷冻还是冷藏,冰皮都不软糯,当然还是可以的,只是有点结实,口感没那么好,终于失望,不再鼓捣,浪费时间,浪费食材,浪费感情。

今年的中秋又将至,朋友问我要不要做点冰皮月饼,说有一种冰皮预拌粉很不错,不用蒸,直接拌好就可以开包,而且味道不错,那当然可以一试。大清早起床,就准备好了食材,预拌粉、糖浆、牛奶、椰浆、豆沙馅、黑芝麻馅、莲蓉馅,还有红肉火龙果、柠檬与蝶豆花。

先将蝶豆花煮水,水变得幽幽的海蓝后分别倒进两个碗里,一个碗里挤入柠檬汁,水从兰变粉,还是浪漫又温柔的粉紫,欢喜!想象中一会做出来的冰皮,从蓝到粉,一路渐变过去,有一种莫奈的月夜、睡莲的幽怨与凄美,还有凡高《星空》的迷幻,越想越美,就差写一首诗了。

谁能想到,加入牛奶后,本来幽兰的面皮一路变幻着颜色,等到停止变幻的脚步,嘿,直接成了狗屎绿,丑得不行。差点哭出声来,不带这样浪费人家感情的。又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又榨了火龙果汁,过滤后,艳丽的粉紫,这个还不差,好在还有一样是满你的意,不会让你对生活绝望。

忙活到下午两点,终于做好了冰皮月饼,除了加了菠菜汁与火龙果汁的冰皮月饼可看,还有原色,只加了牛奶的,其他颜色全让人想哭,别说吃,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

很少有让你全盘满足的,但凡有那么一样两样,便是收获。

其实从开头,我就知道可能会有风险,因为上次煮蝶豆花水做饺子时,就有这样的变故,我以为不用再下锅煮,就不会有意外,不会有失望,谁能想到,哪怕没有什么煎熬,它还是要变的。

不管做什么,方法重要,方向重要,原材料的本质更重要,很多东西,它骨子里就是擅变的,哪怕你再珍惜,它要变,也只能由它去。

没有最丑,只有更丑的冰皮月饼

不管是冰皮月饼、五仁月饼,还是工作与生活,还是简单一点,单纯一点,不要多添加东西。世人皆爱锦上添花,其实还是雪中送炭,更温暖、更实在。

简单生活,从容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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