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鬼土国情，做一个本分的外籍上等人

文/ 黑缝里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今晚的说书人黑缝里。

这周我们的共读篇目是张天翼的小说《鬼土日记》，鬼土不是别处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地狱。小说的叙事者，也是主人公叫韩士谦，士谦士谦，谦以下士，一听就是个特中国传统文化的名字。他学会了走阴术，就是能到地府走一遭。他发现地府完全不是老百姓想象的那种十八层地狱的样子，而是像个阳间的国家似的，鬼土世界里的一切乍一看与阳间迥异，但仔细琢磨又似曾相识。

比如鬼土人比较忌讳鼻子，必须拿个鼻套遮挡起来，因为鼻子是性器官的象征，遮挡起来是人类本能，不遮挡则是伤风败俗。不仅要遮挡，而且尽量要避免提起鼻子，迫不得已要提的时候也不能直呼鼻子，要说“上处”“上体”，否则太粗俗。上体既然是禁忌，那么清理上体，也就是我们阳间说的擤鼻涕，在鬼土也有专门的场所，和厕所一样，男女分开，可以说是非常文明了。我们的主人公韩士谦刚到鬼土的时候由于裸着鼻子，就闹了笑话，不过他很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很快顺应了鬼土国情。

当然，除了性禁忌的国情，鬼土最大的国情是社会的等级安排，整个社会分成上层和下层，等级分离办法很简单，主要看资产和地位，当然韩士谦这种外来人是有特殊待遇的，可以直接成为上层的一份子，与猴子变的下层人区隔开。更何况他是鬼土名人萧仲讷的朋友，萧仲讷听起来像是萧伯纳的弟弟，伯仲排列很传统文化。这种等级的划分引起来韩士谦的好奇心，萧仲讷给他讲解了一下，他说：

这国的高层住民和别国的高层人来往，低层的自然和别国的低层人来往，但国界当然是有的，高层哪里是国界，低层也在哪里分国界。一有战事，同国籍的低层人为了本能的爱国心的驱使，自然和国人一致行动的，他们自然受高层人的命令支配的。

但是低层人的生活怎样呢。

他说：“他们的情形我也不大知道，在这层的上流人除非是必要的职务关系，此外没有一个人跑到低层去过的。要支配他们做什么事时可以用电话。一有战事，我们政府会命令低层人去袭击别国的低层人的。这关系你明白了吧。”

韩士谦又问人们“为什么不放到同一层来呢？”

萧仲讷板起脸讲了一番鬼土近现代抗争史，不容置疑地指出这是历史潮流的抉择，是平民的抉择。

韩士谦当然懂得尊重鬼土国情的重要性，于是有幸融入了鬼土主流社会，看到了嗑药且满嘴鬼扯的文学家，看到了喜欢和官员们一起聚众摸假乖乖鼻子，摸完鼻子还要克扣嫖资的神父，顺便说一句，鬼土管女朋友叫乖乖，妓女就是假乖乖。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鬼土历史学家、人类学家极富国情的治学方法等等等等，什么样极富国情的治学方法呢？比如煞有介事地在当代史里写出了一个阳世拉国的惨状，说是拉国动乱之后当街杀人，女性以乱交后割取男性生殖器佩戴为荣，拉国人以烹饪亲生子女为乐……，虽然韩士谦在阳世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拉国，但因为尊重鬼土国情也没再辩解。

所以虽然看到不少怪现状，但由于坚持不触碰鬼土底线，不干预鬼土内政，韩士谦在鬼土的日子还是很滋润的。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到了小说结尾，鬼土还是要乱了，一小撮不安分的下层人受了别有用心的别国蛊惑，开始搞事情，韩士谦不得不返还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