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来看雨
我们不是来看雨的。我们是来寻觅古城芳草,沙滩斜阳里,那一缕岁月缝隙的光。老天自有它的深意,我们明知有雨,还向东而行,那就让你好好感受一场雨。
暑期在家里闷了一个月,我们都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地方腾空过去,不能出深,我们依然有大鹏。前些天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有大雨,明后两天才是艳阳高照,但我们等不及了,既然明日晴好,那今天就先到达,给明日的太阳一个完整的拥抱。
说走就走,关上水电,扔掉垃圾,装上几件随身衣服,出发!与往常一样,出发这个词总像打火失的发动机。刚说出发,二宝弄湿了刚换好的衣服,哇哇大哭,再说出发,来了快递,俩娃大呼小叫着赶紧打开看是不是她们的玩具,再出发,发现二宝不知何时把地上弄了一滩水,大宝的漫画书扔了一床,一屋子狼藉……不管了,如果再打不着火,今天的发动机怕是直到天黑也发动不了了。不再顾及七零八落没来得及打扫和收拾的房间,出发!
直到我们开始在高速上疾驰,我切实感觉到,一地鸡毛已远远地被我甩在身后了。天开始下雨,间歇性的暴雨,伴随着我们的整个路途。我想着,路上下雨是好事情,没准下完了,等我们到达老天爷他老人家就绽开笑脸了。果然,我们到达后,有太阳,很热。兴冲冲到了景区里,走了一半,开始大雨,带孩子们立刻闪进路边民宿的小院,一边等着,我一边想着,下了好,兴许我们到了海边,玩的时候雨就下完了。果然,雨停后我们到了海边,但还没步入沙滩,雨又开始瓢泼下来,我们立刻躲进海边民宿小院。
雨下了半小时后,仍没有停的意思,当你以为它要变小的时候,它倏地更大了。我看着旁边屋檐下那断了线的珠子,问答大宝这雨像什么啊?大宝干脆地说:“像瀑布!” 哦,不用怀疑,银河真的从九天落下来了。海面的水变得越来越浑黄。二宝已经用完了所有的耐心,不断地摇晃我的手臂:“什么时候才能去海边玩啊?”问了五六次后,我也被问绝望了,把手机里的动画片递给了他们。
天边的乌云是黑沉的,对面的远山被笼罩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水雾。隔着雨帘,我能大概认出,那是杨梅坑吧,那是鹿嘴山庄吧,我们曾在那里不远处看过日出,印象深刻。雨中的山,一幅水墨,待我静心欣赏。然而,老天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忽然拉上了水帘做的幕布。幕布的背后,山一丝看不见了,此刻海面灰蒙蒙的,真个水天一色。幕布的前面,是离岸只有十来米的水面,还有几只船顽强地在暴雨中停泊。是还有些游人在船上躲雨吧,上岸又如何,还不是淋个落汤鸡。
我们躲雨的客栈,是所谓的海景房,算是名副其实了。几个五十岁上下,脸膛黝黑发亮的男人,大概是这里的老板,吹惯了海风的人,该是本地渔民吧。其中一位问我,订好房了没有,我说订好了。庆幸他们后面一直没有再问,我也打心眼里感谢他们没有因我们不再这里订房就冷眼相待。其实我撒了谎,一路走来虽下着雨,我们一边走一边留意着两边如棋盘格子般密布的客栈和名宿,不是我的菜。也曾想在其中一家住下来算了,但同样五六十岁黑脸膛的老板,让我觉得跟房子的文艺格调不相称。
孩子们的动画片又一集看完了,刚好雨停了。我回头想找到老板跟他们道谢,却又不见了他们的人影。带着些许歉意离开了,终于走上了沙滩,但收到了孩子爸爸的天气预报信息,他说大鹏还有一阵雨。至于他是怎么得来的结论,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时常观测卫星图。玩了不一会,刚好娃要上厕所,我不敢多做停留,叫上他们从海滩返回。天气预报果然准确,走了几百米,又一阵瓢泼大雨倾泻而来。我们躲进了几步之外的公交站台。
等雨小了一点,我们又出发了,这一次我已经锁定了目标,要住进一家电话那头是清澈女声的客栈,在网上早已作过了解,口碑不错。我们被雨追赶得实在是疲惫了,决定就去这家看看。到了店家,风格果然是所喜,简洁利落的文艺风,干净温暖。此时又收到了娃爸另一条预报,我们处在一波雨的间歇期。不管它间歇不间歇了,此刻只想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骤雨与急风。
一个话语不多,短发干练的年轻女子,也许是服务人员,也许是老板,让人看着安下心来。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她借了一本书,还好,楼下真有,虽然不多。随手拿了一本朱自清的散文,家里也有却一直没拆封。孩子们热闹地看着电视,我翻来看了看书。曾以为朱自清的世界里,都是《荷塘月色》和《背影》的意境,以为他的生活如名字一样清高而一尘不染,然而却不然。我看到了字里行间,老婆,孩子,种种与常人相似的烦恼与温存。我刚刚把生活里的柴米放下,却又在这里看到烟火又升起。我刚刚丢了一地的鸡毛,在这里又看到羽毛在天空翩翩飞舞。
生活从未改变,从来就相似,不同的只是在纷乱中起舞的心。我不曾远离喧嚣,但能在喧嚣之上听到天外之音。一路看着似与我作对的雨,狼狈的逃雨历程,该是为了铺垫吧,今天的雨下完了,明天该是晴天了。想着雨后明净的天空,温暖的阳光,甜甜地睡一觉来迎接明日的晨曦,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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