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华:岳母也是娘|散文
文/常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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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不居,岁月如流。掐指算来,敬爱的岳母离开我们快二十二年了。尽管跟她老人家相处的日子并不多,然而,时光久远,总不能抹掉一些难忘的记忆。
1994年退伍后在村小代教的我,在农村相对来说年龄偏大了些,父母很是着急。想方设法托人给我介绍对象。说实话,好几次,相亲的姑娘,倒是对我的模样没啥子看法,可最后就是过不了自己父母的那一关。因为我家实在太穷,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三间红砖青瓦房,大哥二哥都成了家,一家一半。父母另外搭了两间窄窄的泥土房,一边过。哪个姑娘会看上我?
教学之余,我常常去堂哥水家里玩,听他讲解一些社会新闻和乡村人文趣事,甚至蹭饭,一来二去自然而然与堂嫂熟悉起来。堂嫂娘家不远,走路半小时就到了。
一个夏日,晚饭过后,我照例去水哥家。大家坐在小院里,凉风习习,听他天南海北正酣之时,堂嫂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
齐耳的学生模样短发,白里透红的圆圆的脸庞,上穿白色T恤衫,下着红色迷你短裙,脚穿白色高跟凉鞋,婷婷玉立,如画中美人款款而来。我眼前顿时一亮。
不用多言,这女孩就是我后来的妻子。当时在镇纺织厂工作。从起初的不熟悉,渐渐地我们联络起来。终于,等到了丑女婿拜见丈母娘的时刻。
记得那天是农历八月十五,学校放假。我特意剪了发,穿戴整整齐齐,按习俗买了些礼品,随堂哥嫂而去。岳母家暂设在一家公路旁的榨油坊。
因为首次登门,多少有些拘谨,竟然不然如何称呼,憋了半天,“您忙”才结结巴巴出口。赶集归家的岳父递烟,我本不抽,也不知礼貌婉拒,竟说就这等,来来来,抽我的,岳父好一阵尴尬。正忙着烧开水的岳母见状,连忙支开岳父,让他去杀鸡,恰如其分地给我解围。
岳父寡言寡语,只是盯着我看。岳母也没问我过多的情况,想必事先她已了解一些。满满方桌上,都是美味佳肴。岳母一个劲催我,不要光吃饭,要多吃菜,还亲自给我夹鸡块,黄骨鱼,排骨,自已却不沾筷子,只就着汤泡饭吃。回来路上,堂哥一直拿我开涮,说好久没有这种待遇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天之后妻竟然一个多月没联系我。没戏了吗?决定找堂哥嫂问个清楚。
那天表现不佳,妻不甚满意。房子倒是次要的,只要努力,面包总会有的。岳母耐心耐烦劝慰妻子,人品总是重要的。岳母看中了我的实诚,把三女儿交给我,放心。
岳母一家虽然寄居在油坊,条件艰苦,却在岳母精心操持下,日子一天天慢慢好转起来。妻子嫁过来后不久,我们也和父母分了家,暂时住在二哥家。
妻怀孕后,纺织厂工作也辞了。见妊娠反应大,岳母白天忙完地里的活,晚上和岳父隔三差五摸黑步行到我家,每次总不忘捎带上些水果,新鲜鸡蛋,小鱼什么的,给妻子补充营养。并嘱咐我,妻从小不在他们身边,在外吃了不少苦,个性稍些强,多顺着她点,少吵吵闹闹,和和气气过日子。当时年轻气盛,教学上的事也多,岳母的话听一半忘一半,自是没往深处想。
不久儿子出生,我去岳母家报喜,鞭炮过后,岳母当即拿出糖果分发给前来贺喜的人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岳母一脸灿烂,说外甥孙子满月,即使再没钱,就算拿高利贷也要办的像模像样。岳母果不食言,儿子满月酒那天,岳母好像使了魔法,雇人拉了三个平板车,尽是大人小孩的衣物,当然也少不了食品。当时,我们已经搬到父母的两间泥土房,东西多,简直没地搁。
时隔没多久,哪曾想,待我如亲生的岳母从油坊搬回老房子后,诸多杂事缠绕,陡然生起病来,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意识不明了。家人坚持送她去医院,她固执不去。就这样拖着,小病拖成大病,最后痛得没法子,趁家中无人,偷偷喝下大半瓶农药。待邻居发现叫回家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可怜的岳母溘然长逝。享年才53岁。下葬那天,妻姐妹几个哭得悲痛欲绝,我也澿然泪下,脑子里尽是她的音容笑貌。除了略尽孝道,作揖下跪,无以回报,仅仅代替妻哥写了墓碑上几个字。以后每年春节回家,总是要带上妻儿去坟头看看,放千响鞭炮,烧几柱香和零碎纸钱,作一作揖,算是祭拜岳母了。倘若岳母泉下有知,就托个梦吧。
岳母一生操劳,勤俭持家,口碑极好,左邻右舍,无不为之惋惜。要不是一场无厘头的病灾,活到现在,也才75岁,正是享受天伦之时,该有多好。这不,她痛爱的大孙子佳佳择选良日即将完婚,家中光景一天好似一天,倘若岳母能亲眼看见,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现在多年过去了,岳母当初对我和妻子说的话“家和万事兴,不吵不闹,日子总归要好的。”依然在耳边回响,宛如昨天,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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